[九辫]喂，你花瓣掉了（完结）(2)

故人，处处都是故人。唯独不见自己想见的那一个。
我以为你今天肯定会来的。
我不哭，但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窗口的牡丹花早就不在了，我知道，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张云雷，我等不到你了，对吗？
在翰林院新来的小翰林眼里，自己的师父杨淏翔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年少成名，十七岁便中了状元，皇上朱笔御批的翰林院编修。在职几年来，修四书撰五史，每一样杨翰林都居功甚伟。更兼得与师娘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成亲十年了，没见他与师娘红过脸。平日里闲来无事喜欢伺弄些花花草草，尤爱牡丹，那株牡丹被他放在书房窗边，谁都不许碰一下。
君子惜花爱花，正是有如此之心，才愈发显得风雅。
直到有一天，过堂风大了些，把那株牡丹吹落了。花盆碎了一地，所幸没伤着根，下人捧着花儿去换花盆。恰巧杨翰林上完朝回来，一错眼，发现窗台上不见了那株牡丹。
“我的牡丹呢！”
这是董九力第一次见师父如此慌乱，也是第一次见他发这样大的火。
翰林院里从官员到奴才，个个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下人赶紧战战兢兢把换完花盆的牡丹花呈了上去，原本怒气冲冲的杨翰林突然哑了，好一会儿重新又笑出来。
“我在做什么啊……”
“何必与你们发脾气呢……”
“我的花，不是早就被我弄丢了吗……”
杨翰林的笑越来越大声，慢慢夹杂了呜咽，笑着笑着，便落下泪来。
小花妖，抽屉里的花瓣快枯了。
小花妖，糖葫芦里面包的是山楂，不是葫芦。
小花妖，君子好逑前面一句是窈窕淑女，不是窈窕公子。
小花妖，其实我想让你当状元夫人，但你老也不来。
小花妖，其实我没有那么想变聪明，我骗你的。
小花妖，我想你了，你回来啊。
杨翰林哭得声音嘶哑。
杨翰林辞官了。满朝文武一片哗然。皇上舍不得放走这么一位才气斐然的文臣，派了人去好言相劝，却被告知杨翰林已经离开了家，不知所踪。皇上派人寻了些时日，也就忘了。
朝野上下，也许只有一位小翰林知道，杨九郎究竟去了何处。
临行前的晚上，杨九郎抱着那盆牡丹，在翰林院坐了整整一宿。
……
“他让我不要想他，其实是不要等他。”
“我试过，没有用，那我便继续等吧，等一生一世，等生生世世。”
……
“他曾说过不会离开我，结果还是食言了。”
“他惯会骗人。”
“谎话是不能对傻子说的，傻子会当真。”
“他曾说过，只要他愿意，整个云山都能开满牡丹花。我相信了，时至今日，依然相信。”
于是堂堂天子门生，竟跑回到云山隐居，甘心做起了花匠。
一年过去，牡丹花开满了山坡。两年过去，牡丹花遍布了一个小山头。一株一株，杨九郎都亲手种下，只想着在自己有生之年，能看到整个云山开满牡丹花。
有时候也会给自己放放假，带一壶浊酒，一串糖葫芦，爬到自己曾经和小花妖一起眺望过的那个山头，倚靠着那裂成三块的怪石坐下，看看风景，絮叨絮叨，便能积攒出几分对抗午夜梦回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