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亭】聋与哑(2)

男孩本命叫刘佳，老鸨子嫌这个名字不好，于是起了个名儿叫刘筱亭，听起来也有了几分烟火气。
刘筱亭因为一场意外成了聋子，家中本就贫穷无钱治病，后来母亲去世了，他爹就将他丢给远方亲戚家，又几经周转，最后被卖到这里。
张九泰觉着他可怜，但也没别的办法，他连自己都保不住，不可能再照顾其他人，索性刘筱亭还算聪明，除了唱曲儿其他时候几乎不吭声，客人嫌他无趣，也就不找麻烦。
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那天吴公子又来了，许是想玩儿点新鲜的，一上来便挑了刘筱亭。张九泰不放心，便躲在一旁偷看。
他唱曲儿确实很好听，声音不大却很亮，一会儿就让张九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起了鸡皮疙瘩的人不止是他，还有躺坐在上面一脸色相的吴公子。
如果不是旁边还有弦师和一些小厮，他大抵就扑上去了吧。张九泰斜眼看着他，心里莫名不爽。
刘筱亭是个聋子，但不是个瞎子更不是傻子，他明白这是什么地方，明白来这里的人都图什么，少有人是真为听曲儿，床笫之欢，颠鸾倒凤才是他们想要的。
他苦笑，不是埋怨自己命不好，只是感叹人与人的差距真是大啊，大到只能任由别人摆布，却什么都不能做。
他没想着逃，他觉着逃了这里还有另一个牢笼。
吴公子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过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一身红纱拖在背后，被步子带动着向前飘，似是没有方向的朝霞云彩。
他轻抚着人的小腿，勾勒出轮廓，斟满酒的银杯递到人手里，刘筱亭伸手接过，一饮而尽，杯沿沾染上胭脂，有些斑驳。
吴公子看起来很高兴，一把揽过他的细腰，不停地在人手上摩挲。刘筱亭觉着恶心，从来没有过的恶心，他想将这个人剥皮掏心，然后扔了喂狗，但他还是得强装笑脸，将所有的怨恨打碎了吞进肚子里。
他又接着被灌了几杯，感觉整个身子都轻飘飘的，腿直发软，脸颊和眼眶也浮了一层红晕，看起来楚楚可怜。男人也失了耐心，捏着刘筱亭的下巴，打算趁人之危，行苟且之事。
张九泰想上去制止，他想救这个人，他想就算自己被打死，也不想让他变成花街柳巷里的任人采摘的花。
“别动。”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耳后传来，他转头去看，是那天他救下的那个姑娘。“我帮你救他。”
张九泰看着她，想问她原因但是奈何开不了口，姑娘看出了他的意思，抬眼看着远处的刘筱亭，说。
“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要帮他，九泰啊，我在这里已经五年了，以前还想着逃，可能每次都会被抓回来，现在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我贱命一条不值得别人真心待我，可他不一样，他值得你对他好。”
她将手绢攥在张九泰手心里，起身将衣物往下扯，露出白皙的香肩，然后回头看向他。“而且…这是我欠你的。”
她迈着步子向前走，像蝴蝶，像燕子，往前飞着，飞过这座高高的围墙，任何人都拦不住。
刘筱亭看着她将自己拉到一边，使了个眼色让自己赶紧离开，然后拉过吴公子的的手搭在自己腰间，嘴里嘟囔着淫词秽语。张九泰低头看着手里的绢布，下面用金线绣了一个小字，“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