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小说的校园结界(4)

《路人女主》同样经历了从内向到外向的悄然转变。同样是以第七卷的神转折为分界线，此前的众人快乐地做游戏，顺便搞点青涩的感情纠纷；在此之后，来自于外界的干扰就显著了起来。假如不考虑感情之外的因素，英梨梨和诗羽根本没必要出奔。可摆在她俩面前的，恰恰是一个非常三次元的问题——有限的精力究竟是拿来提升好感度还是提升能力值。这种问题会成为问题，正说明了在这种作品里单纯的好感度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假如上知乎看这种二选一的讨论，十条高赞回答有九条会选择能力值，那么此二人的做法其实也没啥可指摘的了。在此，结界扮演了一个暧昧的角色：你可以选择被校园所保护，但与此同时，你可能会为这一选择付出代价。有趣的是，英梨梨与真白在相似的情境下做出了相似的选择，结果却南辕北辙。
对普通结界校园题材的评论是最难把握的。这样的作品要求评论者结合三次元的人情世故，但脑补的程度又不能高到脱离作品实际情况的程度。不考虑人情世故，就无法理解真白与英梨梨各自的选择；不考虑作品的实际情况，就无法理解她俩相似的选择为啥会导向不同的结果。当然，这样的争论也正是轻小说社区里最有意思的话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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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强结界校园
强结界校园的样板戏是《大小姐x执事》。在故事开始时，男主因某些原因被送进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学校。这学校的与世隔绝不光体现在制度上——学生不能随便出，外人不能随便进，如同中国的寄宿制中学；更体现在思想上——所有学生都完全不谙世事，导致她们过着与外界截然不同的生活。所以，凭空编一套生活规范、游戏规则，就是强结界的最直观的应用了。后人照着这个样板，写出了《庶民样本》等作品。
将结界范围进一步缩小，强度进一步加固，便得到《碧阳》《友少》这样的原教旨社团系轻小说，她们是强结界校园的一个极端。初看起来，此类作品在设定上无甚特别之处；但稍微看下去就会注意到，此类作品极度拒斥“校园之外”与“毕业以后”，而且与普通结界的拒斥完全不在一个维度上。普通结界尽管或多或少地讨厌校外，恐惧毕业，但她们整理好心情之后总还是要去面对的；强结界对校外与毕业的反感则是结构性的，既然不想面对，那干脆在作品层面上消灭之。所以，校外的人际关系——对学生来说主要是家庭——能省则省，至有“有妹有房，父母双忙”的极简形态。女主们的家庭背景同样要极简，最多是制造一些麻烦供男主来解决，其余不论。而毕业以后，《友少》是尽量回避讨论，直到作品即将完结时再仪式性地交代一下，而《碧阳》则干脆给你整一个不教人间见白头，既然不想面对毕业，干脆提前解散罢。
在尽可能多地摒弃了社会化的外来因素之后，此类作品极端重视人际关系，完全是在四五个人乃至一两个人之间做文章。而人际关系之外的因素，统统服务于人际关系，怎么省事怎么来。面对这种作品，我们倒是可以适当运用那位先生的名言，“在虚构的世界里寻找真实的人……”。当然，也正因为这样的作品并不寻求社会意义上的真实，自圆其说与有的放矢就显得格外重要。试图贴近社会的作品不需要设定一个特别的目的，贴近社会本身就是目的；试图远离社会的作品则需要作者刻意提供一个目的，可以是《碧阳》的搞笑，也可以是《友少》的下药，甚至可以是《萝球社》《迷茫懦弱》的陪女孩子玩耍。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什么都不是。开局一张嘴，内容全靠编，这种重设定校园系门槛极低，但对作者的要求又极高。既然只剩下了人际关系这一个因素，就必须把人际关系演绎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