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心理.八》(2)
在他的证言末,作者注释着“山田一贯否定自己的部队有过屠杀和抓女人的行为”,这一句话颇有含义,从这句看似平常的话,也似乎能感觉到作者的震惊与无法忍受。相比于那些遮遮掩掩的谎言,这样刻意的谎言则显得尤为“光明正大”了。
一些原士兵在侃侃而谈时突然语塞,和那些真心讲述的原士兵不同,类似这样的话语间,他们还始终保留着对参军的留恋,以及对这种过往邀功的自豪和光荣,对受害者的屈辱和恐惧完全冷漠。
因此,无论自己是否完全能隐瞒真相,也要为这所谓的“荣誉”象征去辩护,即便是自己清楚真相是如何,自己的解释是多么站不住脚,多么的拙劣可笑,也要继续这么说,哪怕是强词夺理。
也有不是这种心理的人,原士兵松田五郎(时年85岁)对照战时日记进行着回忆,当看到自己记录的“杀害人数”时,松田的回答就变得杂乱无章了,他不再有序的讲述,而是左顾而言他,说起了听闻和兑换日元的事。
但是话末,松田却说:没有战斗的时候,我每天都写日记,要打背囊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的时候,我就把这些全放进怀里,只有这些,对我来说,只有写的东西和吃的东西是离不开的。只有日记与食物是离不开的,其他的不值一提。似乎暮年的松田也无法想象自己曾经的冷漠和疯狂,而日记中详细的记述,也让他无法接受。
曾经看过这么一句话:在战火中,新兵变成老兵,人变成鬼。而这样曾经为鬼般的恐怖,却是现在的他们无法想象的,他们震惊于过往的“无所谓”心理,而在良心复苏时更不愿多提。
“战场上的事,有的可以写,有的则不可以写,有的想写,有的则再也不愿追忆。”一位士兵这样写道,极力想掩饰的内心对过往的恐惧,就这样露了出来。
作者在书中第一部分里还记述了采访原士兵古川康三(时年86岁)的故事,古川轻声问作者:“有人说没有南京大屠杀,但实际上有过,当时的残忍行为必须说吗?”
“为了探明历史的真实,我们真的想知道真实的情况,不能把看到的东西都讲出来吗?我们想把参加过战争的士兵的实际经历记录下来。”作者一步也不让地直视着古川,“在这里不讲的话,我就不走了。”
访问已经是第三次了。在门厅庄重端坐的古川才开始讲述。他“以充满痛苦的表情,一句一句尽可能正确的讲了起来。”这样的场景,也使得作者印象深刻:“僵硬着身子叙述的古川的身影,今天仍铭刻在我的脑子里。”
有人也许会不屑一顾,认为这样的痛苦在原士兵身上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但是借用一句“战争毁灭一切”的套话,作为加害者的他们又怎能幸免?这对于良心复苏的原士兵们来说,这样的折磨何尝不是一种深刻的思考。
他们就这么心情复杂的叙述着,回忆着过往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