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那个她，一个半虚拟的故事(6)

在深夜他们来到了一座废弃的塑料棚，它坐落在郊外的一处荒地，是墩子路过时告诉了阿羽它的所在。
阿羽打开了手电筒，白色的光向堆满灰尘的塑料棚被一层一层地反射，最后竟然像一个水晶宫一样被点亮。当阿羽用打火机点燃它时候，一道温暖的光芒缓缓地浮现在这座被遗弃的宫殿里，它是那样美丽，连带着空气中漂浮的微粒也一齐被照亮，火焰冉冉上升，它似乎想要浮川那整片没有星辰的荒芜天空连在一起。
枝子被阿羽牵着跑到了远处，她跟不上阿羽的步伐，额上冒着细细的汗珠，小巧的鼻尖轻轻抽动着。阿羽低下头看去，枝子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他不由得停住脚步，枝子靠在他的胸口微微喘息，漆黑的秀发遮住她半边额头，白皙的面庞上跃动着火焰的光华，那副模样是如此似曾相识，让阿羽不由得流下眼泪。
塑料棚猛烈地燃烧起来，发出剧烈的响声，阿羽向远方那道火光望去，他那一刻真想跳进那道光里让自己也燃烧起来，可枝子抱住了他，好像溺水者抱着水里漂浮着的稻草一样抱住了他。
面对这样的枝子，面部荡漾着红晕，眸子里闪烁着寒山灯火的枝子，他只是沉默地站着，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塑料棚坍塌后缓缓熄灭，枝子眸子里的那点光芒亦随之黯淡，她有些僵硬地放开了阿羽，一个人向着身后那片黑暗走去，阿羽想喊住她，可是无论怎么叫喊，枝子都没有回头。
从此以后，阿羽再也没有见过枝子，当他回到枝子家的时候，那扇门直直对着他敞开着，人去房空的客厅里他的行李箱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终
阿香姐和墩子结婚的时候，宾客只有阿羽一个人。
枝子失踪一年后，在商业街靠着学历做了一份可有可无文职工作的阿羽，再一次来到了这个工厂区破破旧旧的房间。
他们没有去酒店，只是在家里做了一顿略微丰盛的饭菜，墩子依然是捉着阿羽一样地把他压在饭桌上，他起哄似地敲打桌面，想要逼着阿羽喝酒助兴，忽然房间里传来婴儿的啼哭。
正在忙碌的阿香姐急忙跑入房间，墩子也神色紧张。阿羽看见阿香姐抱出了一个婴儿，瘦瘦小小的婴儿，它闭着眼睛，哭得真是难看，阿香姐抱着它，好像怀里抱着的是整个世界，那恬静安然自若的模样，让他想起阿香姐离开青里时候的模样，那时她被建筑场的工人玷污时怀上孩子，在打掉孩子的时候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当天阿羽在火车站抱着阿香姐死命地哭，她也是这般看着阿羽，那种慈爱得如同《抱子圣母》中玛丽娜一样眼神，仿佛穿越了时空一般，久久地凝视着他。
阿羽思虑起来，阿香姐在他到来时候跟他所说那“留给孩子的房间”，原来是为了这位从孤儿院领养的弃婴而准备的吗？阿香姐离开青里来到浮川，在风尘之中与墩子相遇结婚，难道是完成一个婚姻的仪式，只是为了填补永久无法拥有孩子的遗憾吗？
可这些问题，已经无法解答了。
墩子离开饭桌，搬来一只红色的浴盆，那孩子还在哭，阿香姐把沾满秽物的尿布熟练地甩在垃圾桶里，拿起一条浸在浴盆里的浴巾给啼哭的孩子擦洗着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