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 the shell(3)

李泱禾说，刘师傅，服务站到了没啊，我快憋不住了。刘师傅说还远着呢。杨哥转过身来拿给他一个空矿泉水瓶，腮帮子里鼓鼓囊囊的都是水。李泱禾把自己刚才喝完的那瓶娃哈哈摇了摇，他要的不是释放，而是释放的场所。杨哥不知所措的转过去，把水瓶插进那卷草席中间。哦，难怪那草席会那么粗。我看你好像在担心他会尿出来，一直往这里靠，虽然不多不嚣张，但我能感受到你的涤纶裤贴上了我的牛仔裤。我用窗外变换的风景承担我的心绪，我是一个没有手汗的人。
终于到了服务站，李泱禾拿起那本书一样的笔记本冲去厕所，他写字的速度一定很快，快到拉光之前就能全部宣泄在纸上。我下车透口气，几乎所有人都下来了，我知道大部分是闻不惯那风干目鱼的味。除了副驾的那个人，还在睡，还在睡，我真怀疑他是不是猫头鹰。几人散落在面包车的旁边，没有人凑在一起闲聊，那就让我来，我走向你，你站在便利店旁边的马路牙子上，你看到了我，我从你身旁走过，你略微歪着头，等我走远，数了大概120秒，然后我又走回来，从后面接近你，你不自然地转向我，我把一瓶惠尔康仙草丢给你，你单手接住，另一只手还插在兜里。我蹲在你身边，说，你看着挺年轻的。你说，对，看着年轻。我说，你刚长的这些绒毛先别剃，剃了胡须就会变硬。你说，哦。我说，你也往北边去？你说，是。我说，你家人不担心你吗？你说，我十八岁了，在上大学，趁着国庆回家一趟。
我说，也是，中秋落在国庆里还挺少见。你问我去哪里，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
李泱禾回来了，我们又坐上了车，像是为了摘下我这个人口调查员的身份，刘师傅跟我们讲起了故事，说是打南边有一个人，守在一个偏僻的银行旁边，看运钞员开了运钞车的后门，在运钞员提钱箱子的时候的，拿辣椒水往运钞员脸上一喷，提了一箱子就跑。另一个运钞员举起霰弹枪来，他已经溜进巷子里去了。据说那箱子里可有三十来万。我问刘师傅，那这人抓到了吗？刘师傅说，没抓到。我说，银行门口不都有监控吗。刘师傅说，他戴着墨镜面罩，还盖一个鸭舌帽，这咋看得出来。我又问，那就没有什么线索吗？刘师傅说，毛都没找到。我遮着嘴说，哎呀，三十来万，那人真是赚翻了。刘师傅说，那可不。我问坛子，你是南方人，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吧。坛子说，我当然知道，不过，不过这没什么，你们应该对前阵子的连续杀人案有所听闻吧，从广州清远到韶山赣州再到吉安新余，一连下来死了7个人，头上中枪，而且都是7.65mm子弹，所以警方认定这都是一人所为。
我说，那这样看来，这个连续杀人魔是在往北边走？坛子说，是啊，真够可怕的。杨哥说，真不想碰上他。
刘师傅看了眼距离距离的蓝色牌子，说，挺快的，要到九江了。我说今天还早，我们就到黄石再歇吧，李泱禾，你少喝点水听到没。李泱禾转过头来，水壶里的水已经不到一半了。刘师傅说，不好意思啊，我们九江就要停了。我说，你也要上厕所？刘师傅说，不是，今天省界有检查，在前面收费站那里。杨哥说，检查？检查什么？刘师傅说，杨哥，你身份证带了吧。杨哥说，带了。刘师傅说，那就没问题了。刘师傅说，检查我驾照有没有带？检查有没有超载？当然是抓人了。杨哥说，你刚才，错过了下高速的口是吧。刘师傅说，是啊，去那县城的口，从这里到收费站已经没有下高速的口了。杨哥把草席拔出，一抖，握住从中间露出的刀柄，抽出砍刀，缓过神来时，刀刃已经架在刘师傅的脖子上，冒着寒光。你和李泱禾都屏住了呼吸，看着他的背上的肌肉透过紧绷的衬衫宣告这里的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