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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 the shell(2)

2023-04-28逃犯 来源:百合文库
我问司机,刘师傅啊,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刘师傅说,这不快要过中秋了嘛。我这才想起了现在是何年何月,你右边的那个人拧开了娃哈哈的盖子,喝了一小口,谁知车子突然往前,惯性把水浇在他的衣领上,东北汉子敏锐地察觉到,从包里拿出卷纸,递给了他。他接过纸,先擦了擦额头。像是过于沉闷的空气掐着我的咽喉让我发声一般,我不讲点话就要窒息,我问前面的那个目鱼味的男人从哪里来,是不是福建人,他说是,我又问他具体是哪里的,他好像有点生气,说我问那么多干什么,我说你的目鱼袋子上写着产地是东山岛,你脖子上挂的那块玉不是观音而是妈祖,你廉价的花衬衫是莆田货,也可能是泉州的,我实在猜不出你是哪里人。他硬了腰,认真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说,我是三都澳的。我笑了笑,我还想你一定是闽南的。他转过头去,就没转过来。他可能流了一点汗,但你流得应该比他的多,因为你就在我旁边,我看到你的胸口和背上湿了一小块。
有关我的生活乏善可陈,但可以补充一点,别人的生活在我眼里倒是挺有意思的。我问他该如何称呼,刘师傅接了话茬,像是要救场。刘师傅说,你叫他谭子就好,这次北上他去的地方比你要近一些,是我们这里面最早下车的。我说,坛子?他说,对对,我叫谭子。我说,好吧,坛子。三都澳的坛子。刘师傅见状立刻又接上话,问给我橘子的那人:“杨哥啊,你回东北咋不坐火车回去,坐小车不得换乘好几趟。”杨哥说,这不是买不到票吗,我到地了再去火车站看看有没有票。刘师傅说,南昌没票,合肥又怎么会有票。杨哥憨笑着说,这说不准的。我问杨哥,你去合肥?杨哥说,是。我说,武汉车多,你就和坛子一起武汉下不是更好。杨哥说,不不不,要先去一趟合肥。车子往前挪动了不少,刘师傅摇下玻璃窗,趴出去拿了磁卡。车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听见发动机的噪声和副驾那人低沉的呼噜声。
过了收费站,假如你昨晚没有睡好,你现在应该蜷起身子来打个盹,你不断点头强忍着不睡的样子真的很滑稽,我要控制住自己不笑出声来真是一件难事。我其实也应该体谅你的,如果车上有一个人睡得那么香,精神衰落的你不犯困才怪了呢。你旁边的那人说了一句话把你拉回现实几秒,他说,师傅,前面如果到了服务区就麻烦你开进去。刘师傅说,好嘞。我看了看和我俩挤在最后一排的他,矿泉水已经喝完了一瓶,另一瓶倒进了透明水壶里,看不出来倒进去后又喝了多少。我抱怨道,你就少喝点水,这才上车多久呐。他说,这可不行,我现在灵感就像膀胱里的尿一样,快要炸出来了。我把皱着的眉头往中间一挤,说,这跟你灵感有什么关系。他说,我是一个小说家,不喜欢写东西的时候有人在旁边。你在中间不知要往前,还是往后靠,我一手把你按在座位上,说,别晃了,然后和那人说,所以你就拼命喝水,在厕所写?
他说,你很懂哦。我在心里给他打上了一个标签,南瓜豆腐,难怪这歪瓜写的东西都一股腐臭味。刘师傅说,写小说的也不容易,我记着前阵子有个小说家被抓了,说是宣扬什么历史虚无主义。他说,那人就是一个傻子。我说,是,祸害太深,应该多判个几年。刘师傅说,多判也没用咯,听说那人怎么着居然从拘留所跑了出来,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说,我记得名字叫什么,叫什么,叫什么。刘师傅说,我也不记得了。我说,不过我记得他的笔名叫做爵梅。他说,这笔名真难听,还不如嚼梅呢。我问他,那你的笔名是什么?他说,秧李。我说,这也没好听到哪去嘛。他说,这是我名字倒过来。我说,你叫李秧?他说,我叫李泱禾。真是一个怪名字,从字面上看,就像一望无际的万顷水田上栽满了禾苗,在太阳的金光下熠熠生辉,但看到他这个人,就像看到臭水沟边上几根怏怏不乐营养不良的野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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