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期(4)

魏无羡彻底明白，不止是心，他连这个人的身都留不住。
无视他的避尘，魏无羡靠近满身都是冷然气息的含光君，直至剑尖挨到了他的眉心。
一双黑瞳如同晕染开的浓墨，蓝忘机不受控制地盯着他的眼，片刻后，避尘落地，单薄的身躯栽入魏无羡怀中。
[不会放你走的……]
[什么代价都无所谓……]
银瞳渐显，玄色外袍与雪色锦衣相交缠，雷霆炸响，大雨倾盆，遮掩满室荒唐与绝望。
魏无羡身着中衣沉默坐于床边，看着脸色苍白静立于他面前的蓝忘机，心中苦笑一声，合上了眼。
心魔失控，强迫了蓝湛，他彻底完了……
蓝忘机眼神麻木。灵脉干涸，灵力全无，身上若有若无的刺痛感，无一不在提醒着他，当年高高在上的蓝氏二公子，风光霁月的含光君早已不复存在，有的只是这天下之主的阶下囚，一个豢养在笼中，没有自由的，属于夷陵老祖的……
娈宠……
耳边衣衫撩动的声音让魏无羡睁开了眼，他眼睁睁看着以前宁折不弯的含光君双膝微曲，跪落在地，额头重重磕于地面，染红了那道云纹抹额。
“请……魔主……留我云深最后一点儿血脉……”
云深被火烧时，一人抵挡万千魔军的蓝二公子；鸠日荒城一战，满族皆灭未曾低头的含光君，终是在今日被折了傲骨，断了最后一点尊严。
魏无羡瞳孔一缩，从床边滑落在地，挪到终于对他开口说话的心上人身边，抖着手抚过那鲜红的血迹。良久，轻声道了句好。
情深便是亏欠，他们之间曾有多美好，现在就有多狼狈。
夜尽天明，第一丝光芒透过缝隙穿进来，映照于坐在床边，守着昏睡了过去的含光君的魏无羡身上。
温情推门进来，在门边轻敲了两下，见魏无羡点了头才走近。
瞥见蓝忘机额头的伤痕和一边摘下来的带着血迹的抹额，温情有些吃惊，伸手掐诀让床上的人睡得更深了些，这才开口：“我刚回来就被雁翎迢的侍女堵在门口，说你要我过来。还有含光君的伤是怎么回事？”
魏无羡没有答她的话，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额角：“刑堂那边怎么样了？”
闻言，温情蹙紧了眉：“你也知晓，刑堂那边的长老对你保着含光君一直怨念颇深，此次那名小弟子落在他手，很难将人要过来。”
“连你的面子都不行吗？”
温情医术高明，当初对刑堂那边的长老有过救命之恩，本以为要比他的威逼更容易成事些，现下看来，倒是有些太给那些老东西脸了。
“这几日，你留下来照顾着雁翎迢，我亲自去一趟。”
温情无声叹口气，那日一得到这个消息她就知道刑堂那边避免不了要血流成河了。近些年那边动作频频，几次因为含光君一事惹怒魏无羡，再加上魏无羡心魔难愈，性子越来越古怪无常，这次不见血都不可能了。
“我知晓了，只是，你要注意，不可再像之前在鸠日荒城那般任心魔掌控了。”
否则，这天下之主很快就要被群起而攻之了。毕竟，没有子民愿意臣服于一个暴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