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灵人(8)

中年人缓缓的打了个寒战，他现在对面前的少年所言一切都深信不疑。
“希望您恪守这五条事项，别发生那种情况。”恨生将脸凑近几分，眼中银光锐利如刀，“所有的灵，都是我的敌人。或许您不知道我另一个外号......除灵人。”
虽然只是看本子上的字，却能清晰的在耳畔听到这句话中浓重的血腥气。中年人不敢去想变成灵的后果，连忙点头。
“鉴于您的运气貌似一直不好，可能招出凶鬼，就当客户福利吧。”恨生摸了摸兜，丢给中年人一块朱红色的玉佩，“这是最后要叮嘱的了，直到成功前都别摘下来。”
“这个是？”
“朱砂玉，里面混着鸡冠血，辟邪用的。唤鬼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招出凶鬼的话就全浪费了，您也没有阳寿可以扣了。这块玉可以帮您在两小时内镇压凶鬼邪性，期间必须送走。”写到这里恨生顿了顿，“请把它当身体的一部分对待，要寸步不离。玉断之时即您化灵之刻，届时我会赶到......帮您解脱。”
这之后，中年人如实汇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和家庭住址。又深鞠三躬后，抱着求来的法宝转身离去。遮雨棚外春光烂漫，但恨生的眼中却没有丝毫高光。他在晕倒的老板旁边放上一碗面钱，插着兜踱步离去。
“果然比起人，我更喜欢鬼。”恨生在心中默默叹息。
世人皆知地狱十八层，愈深愈苦楚。
又有谁知晓......
地狱最深处，名为人世间。
待到中年人回到那件破落的合租房，已是黄昏时分。他走进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熟悉的房间，依旧乱的离谱。
房间极小，仅有一桌一椅一床铺。屋内唯一算的上值钱的东西也就一台电脑，很远古的大屁股机，每次开机都会有很怀旧的“清华同方”字样。成片的画稿纸散落在旁，桌角叠放着一周以来消灭的泡面盒。不知几天没洗的袜子散乱挂在暖气管上，透着一股发酵的味道。断了半条腿的椅子用瓦楞纸随意垫平，几只蟑螂在椅腿上欢快的爬来爬去。每次房东前来要账都不敢进屋，生怕出来就是一身灰。
“我回来了。”中年人笑着说了一声，然后进屋打开了电脑。他点击桌面上的一个录音文件公放，熟悉的声音透过音箱传出，是一句“欢迎回来”。
那是他妻子的声音。
中年人明白这是个无聊的习惯。
熟门熟路的烧上水，点燃一根红塔山。然后打开QQ，在所有群中推广一遍自己的漫画。再删除掉拉黑自己的群，加上几个新的重发一遍推广。最后把烧好的水倒入泡面，囫囵吞枣的咽掉，今天的例行公事就算完成了。
中年人回想起那个少年的告诫，见鬼的代价是折寿，忽然嗤笑几声。
为了活而活，和已经死去有区别吗？
作为人死，作为鬼活，又是哪一种更加幸福呢？
中年人不知道答案，只能自我安慰。这世上或许有很多和他一样活的不咋地，却又不敢死的软蛋吧，或许。
如果按照平时惯例，现在应该是画画时间。不过中年人握着画笔的手抬抬落落，最终还是放下了。他准备好好休息休息，今夜是他完成夙愿之时，必须准备好充足的体力。他消了消食，设好闹钟，在那张满是烟渍的铁架床上昏昏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