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逍(5)

屋外候着的护卫们已然涌上前，七手八脚将皇帝抢了出去。
僧人此时已身陷火海。却见他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卷画轴，抛入火中。
火舌翻卷，轻吻着画中人，那是一个女子，青衣白带，发间一支银簪——银簪的前端，一只蜻蜓抱着一颗青色玉珠。
僧人轻声道，“纪施主，从蝴蝶谷一路到此，辛苦了。”
火势顿消。
竹屋青舍，全无踪迹，只剩一座荒坟。
“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阿弥陀佛。”
僧人缓步走到坟前，双手将倾颓的墓碑扶正，碑上未着一字，只布满青苔。
朱元璋惊魂未定，愕然望了半晌，垂下头去，颓然向护卫们挥挥手，“起驾。”
半个月后，朱元璋回到应天，一病不起，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初十，薨于皇宫。
临终前，他口中一直喃喃不止，“你说的不错，生死面前，果然没有输赢。”
尾声
很多年后，偶尔有附近的山民到坐忘峰去采药，总会看到一个白衣男子和一个青衣女子的身影。二人相携相依，缓缓而行。待人走得近了，却又全无影踪。
人们传说，他们便是山谷里那座无字碑的主人。
事情传到一个姓张的大夫耳中，他拄着拐杖，带一个石匠寻到那墓，叮叮咣咣在墓碑上刻了几个字。
张大夫在墓前拜了几拜，颤抖着花白的胡子，自言自语地说了些什么，便自离去。
石匠后来对人说，那天字刻好后，忽有一阵风吹来，他恍惚间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不悔冢？唔，晓芙，你喜欢这个名字吗？”一个女子的声音答道，“你喜欢我便喜欢。”又听那男子柔声道，“好，那就这样吧。”
从此后，那两个身影再未出现过，但那墓身和墓地四周却在一夕之间长满一种奇异的花，那花的茎只有一根，花却开着两朵——一白一青，紧紧挨在一处，风吹来，两朵花轻轻相触，好像情人在呢喃细语。
有少不经事的牧童路过，掐了花叶做芦笛，嘴刚一搭上去，就有乐音从叶间传出，流淌成一首痴缠的曲调。
于是，人们便叫那花做——痴情花。
世有痴情，名曰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