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逍(3)

“你，怎么哭了？”我喘息着问他，抬指去擦他的眼角。
泪水渗进我的指尖，有些灼痛。
我果然还是怕水。
他握了我的手，递到唇边，轻轻吻了吻，“没什么，”说罢，又将我揽得更紧了些……
9.
其实我很讨厌睡觉，仿佛之前睡过太久，并因此错过太多事情。
夜幕降临后，我常常坐在床边，睁大双眼，瞪视着漆黑的深夜，一如它瞪视着我。
可这一觉我睡得好沉好香。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缓缓醒来，眼前是淡青色的帐顶，空气中满是方才留下的旖旎味道，透着馨宁。
我竟然有些喜欢这样的日子了。
糟了，杨逍呢？！
我蓦地坐起身来。
他一袭白色贴身长衫，乖乖坐在床尾，手中捻一只青色酒杯，正想着什么。
我静静看他。
满头长发自上而下垂落，柔柔趴在他肩头，勾勒着他超尘脱俗的侧颜，我嘴角不由勾起个笑容。
“你醒了？”他轻声道，抬起了双眼。
10.
我点点头，将头枕到他腿上。
他笑望着我，眼神有些奇怪——有些甜蜜，又有些苦涩；有些近，又有些远。
他放下酒杯，抬手抚了抚我的发丝，“这么多年了，我都老了这么多，而你却没什么变化。”
我抬头望他。真奇怪，他忽然之间好像老了不少，方才乌黑的两鬓已然染了些霜雪，眼角与额头也不知何时爬上了些细纹。
他笑容渐渐变得黯淡，将手指停在我的发顶，那里之前有一个软软的发髻，上面插着一支银簪。
他提起另一只手掌，缓缓展开，里面有两支发簪——银雕的蜻蜓抱着一颗青色玉珠——一模一样。
“晓芙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戴这支发簪。我一直将它贴身收着，无人知晓。”
空气顿时凝固起来，他艰难地动了动喉结，
“你，究竟是谁？”
11.
我咬咬牙，抬手夺过银簪，跃起身形向床头的剑架掠去。
“苍啷”一声，长剑出鞘，寒气逼人，剑尖已然抵上他的心口。
捏碎玉珠，将里面的药水涂上龙泉剑——我像一名真正的、训练有素的刺客。
我自己却也随之一阵窒息——这究竟是什么药水？
泪水从他眼中滑落，他苦笑一声，望向剑身，“龙泉啊龙泉，上一次你没能杀了我，这一次呢？”
我替龙泉剑做了回答。
剑身一寸一寸推进，他雪白的衣襟处好像开了朵红色的花，向四周缓缓舒展开来。
12.
他目中并无痛苦，也无愤怒，只露出一抹嘲讽，“30年了，如果我仍教他寝食难安，非要除之而后快，我倒是想不出比这更好的结局，他真是费心了。”
“可是，”他忽而一把握住前进的剑身，迫切地望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与她一模一样，连胸口那颗红痣都并无二致。你……究竟是谁？”
“我……究竟是谁？”我愣住了。
“我……我是纪晓芙吗？……我不是纪晓芙吗？我……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