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的故事(4)

“哦。”男人想到了什么似的，接着有些害羞地摸了摸鼻子。他一屁股躺在沙发上，踢开了脚边的报纸。
一个计划，如种子般在他的心中发芽生根了，简直就像他小时候亲手种下的红薯一般。
那种生命力，令他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感觉自己受到挑战一般。
傍晚，他冲了个澡，还用香波把头发好好地洗了两遍，在升腾的蒸汽中，他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坚硬的胡茬像极了冻河上毫无生气的芦苇，于是又自言自语着，涂上泡沫，把它们全部刮了干净。
就好像丰收的麦子一般。
他在床上极为放松地躺着，直到床头的闹钟发出一点的提示音。
“滴——”。
平常并不感到在意的提示音，在此刻的黑暗中却让他生发出一种决赛场上才会出现的紧张感，他发觉自己的心脏正有力地向身体的各处推送着跃动的血液，甚至有些为心脏动容的冲动浮现在他的意识中。
“谢谢你啊，一直以来。”男人有些羞愧地对着面前的空气说，而实际上他知道自己的心脏已经心领了他的谢意，他忽而生发出一种优越感——同自己的身体部位友好相处的优越感。
“呜——”。
“呜——”。
男人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了起来，充满了往昔的神采一般。
“啊。”他故作深沉地轻叹一声，“又来了，这个坏鸟。”
他显得颇为烦恼的样子，稍稍舒展了因为长久的紧张而僵硬的身体，接着说道
“哎呀，没有啤酒了啊。”他起身，坐在床沿，像一个比赛即始的斗牛士一般，慵懒的姿势充满了不知源头的力量感。
“啊，阳台，好像还有小半瓶。”
他说出了答案，却不为此害臊，甚至感到兴奋不已。
接着他低下头站了起来，一边叹息着一边朝阳台的门走去。
那白色金属的阳台门，在此刻的他的眼中，仿佛是由月亮制成的，且有着浪漫的质感。
他用双手轻轻地握住门把手，仿佛在捧着一个代表爱意的苹果，接着用尽全身力气地向上抬起来，以使门的下沿不会摩擦地面。
他面对着夜色走了出去。
并且，勇敢地让夜风抚摸着他刚刚干透的头发，他仔细地感受着每一根头发对这春夜之风的回应，并为此感到一种高高在上的自豪感。
月亮，依然盈盈地悬在不远的天幕中，那怪鸟的叫声难听极了，他意识到似乎来自于那个破凉亭的方向。
他有些局促不安起来，却又老老实实地站在阳台外墙的一旁，像是接受检阅的士兵一般。
他回头对着凉椅旁的易拉罐笑了笑，仿佛在向多年的战友致谢。
啊。
他的眼眶逐渐湿润起来，因为一个无恶意的光影。
在隔壁的阳台上，某个含义出现在了他的理解中，而那樱粉色的意味之深重，令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一如惊涛骇浪中的水手。
“啊。”他下意识地发出了这声说不上来是叹息还是惊喜的声音。
而不远处阳台上的那个少女，正被这一声比那怪鸟的叫声还要奇怪的声音所吸引，向他的方向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