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的故事(2)

“你看着吧，不出半根烟的功夫——”
他那显得苍老的面孔向鼻子中心拥挤过去，只有嘴巴远离那里，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一定会下雨。”他颇做了一番努力似的说完了这句话，回头望了望门卫室墙上挂着的数个监控电视，又转了回来。显然，他知道自己是在自言自语，而那倾诉的欲望却有如春花般，从他无精打采的面容中毫不吝啬地开绽出来。
说完这句话，他像泄了气似的耸了下肩膀，仿佛是在为自己解嘲一般。接着，他便一直面无表情地冲着面前的窗户坐到了骤雨到来的那个时刻。
他知道，在雨水下落的那个瞬间，他便取得了胜利的荣光。
伟大的预言家先知了未来的喜悦，他已经第3000次无人分享了。
他把摆放在桌子右侧的遥控器摸入手中，摁动了上面的某个按钮，随即，化肥厂的电动闸门便慢悠悠地打开了。
他想象中，自己打开了城堡的大门，而他的侍从便骑着战马，呼嚎着赴向了死亡。
除了卧室的窗帘有些透光，身下的硬板床也有些嘎吱作响，他对这已经居住十多年的家并没有其他不满意的地方，往往在下班后，他会在小区对面的小超市里买一罐啤酒和一大提矿泉水，除此之外，还有可能根据当日的心情购买一些坚果类食品。
很明显，他今天的心情并不差——毕竟又是预言成功的一天。
傍晚时分，他拉开了易拉罐，躺在露天阳台的凉椅上，喝起了酒来。
这味道并不被他所喜欢，但他总是喝，仿佛某种散发着灰色的宗教礼节似的。
“哦。”他咽下了口中的啤酒，想起了下午进入小区时被门卫拦住并索要身份证的事情，他瞬间感到不快起来。
“区区一个看门的，”他颇有些怒气地说道，“居然还问我有没有其他家人，真是失礼啊。”
发完牢骚，他随手把啤酒放在了凉椅的旁边，离开了阳台，去客厅看电视了。
“呜——”。
“呜——”。
睡梦中，他的耳畔流入了这样新鲜却又充满刺激性的声音。
下意识地翻了个身，他的床便极其配合地发出了噪音，可他的意识还在如坟墓一般地沉睡。
在梦里，他的雨伞变成了一把金光闪闪的权杖，而隐藏在他胸腔中的诸多天气全部从中飞离了出来，在懊悔中，他愿意令他的预言失去实现的可能——只要能挽回那些即将飞升的各种天气。
“回来吧，回到这里——”他有些忘情地冲着空中的虚无呼告着。
“这里虽然温暖，却没有敌意。”
接着，他就被那怪声音吵醒了。他拍了拍床头的闹钟，那布满灰尘的液晶显示屏就散发出幽幽的、蓝色的光亮来，上面显示现在是凌晨一点三十四分。
他有些不受控制地咳嗽了一下，于是身下的床也咳嗽了一下，他将枕头靠在床背，坐了起来。接着，又是一声。
“呜——”。
“搞什么啊。”他的眉头紧锁，接着嘴里低声嘟哝着什么，走向了阳台。
他粗暴地拉开阳台的门，昂首阔步地向前走去，做好了大骂一通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