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的故事(3)

门刚一被拉动，就发出难听的金属摩擦声，而略微湿润的风带着一些夜意瞬间就包裹住了他满是油汗的身躯。
他自己也被自己的无礼吓了一跳。
眼前，小区的样子，他仿佛不认识一般，以全新的心情像个孩童般地打量起来。
忽然，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似的，脸上浮现出了类似于紧张的神色，并极其敏捷地弯下腰，躲在了阳台的外墙下，忐忑不安地等待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露出有些水肿的眼睛屏息观望着。
就在他家隔壁不远的阳台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位身着樱粉色丝质睡衣的少女出现在了那里，她的头发笔直地贴合着背部，小小的肩膀被包裹在那微微洋溢着月光的衣料中，显示出一种近乎春意的美感。
男人的心中不知为何充满着意料之外的恐惧，他感到自己仿佛走进了一个陌生的鱼市场，而这具身体正处于巨大而坚硬的交易中，四周却静寂无声，厚重的海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腔，而满沾着月色的空气并不能使那咸味减少半分。
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就像他不了解为什么他的眼睛中会出现这样一个少女一样。
他的双手紧紧地扒住墙沿，皮肤表面的汗液，已经浸湿了灰尘而变得微微黏稠起来。
为什么那个声音......这个女人是谁......是猫吗......还是鸟......
那个无恶意的人影轻轻掰了掰手指头（而那声音使男人想到了他打碎鸡蛋时发出的闷响，但很快又否定了这种比对，因为现在的声音明显要充满更多的意味），又抬头望了望悬挂在东侧夜空中的月亮，她似乎显得胸有成竹，对于某件事情，接着，她向背对着男人的一方走去，轻轻地扶住外墙，朝更远的夜里看去。
而就在男人的精神如针一般集中至令人发汗的尖端时，又传来了那个声音。
“呜——”。
清晨离开小区时，他听到了门卫们的闲谈，说是昨晚有只怪鸟一直在叫嚷着之类的事情。
而他也向那个脾气温和的门卫许诺了今天就会开具工作需要的临时出入证，同时，他想向门卫打听一下小区里是否有新的住户入住，但是因为倔强的、皇帝般的自尊心，他并没有让自己如愿。
他依然按部就班地待在自己的岗位，在那个空无一人的门卫室，发表着有关天气的预言。
而这之后的每个夜里，他都无法如原来那般顺利地入睡，尽管那只令人不悦的怪鸟依然每晚发出着奇怪的声音，可无法入睡的真正原因却并不是因为它。
在知晓真正的原因后，他像往常遇到不顺的事情一样，萌生了稚嫩的怒火。
夜里，他翻来覆去，而那张床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敢去惹他。他不打算再去阳台，尽管他实在很想去。
很快，和清路这附近的小区全部戒严，化肥厂也停了工，男人不用再去上班了。
他整日地待在家里，无所事事，一种紧张与懒散之间的气氛，始终充斥着他，而他意识到自己正在抑制着某种心情，却像因为赌气而故意填错答案的孩子一般对其视而不见。
他已经很久没有喝啤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