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
一枚炮弹在战壕前不远处炸裂,飞溅的土块混着鲜血四处飞溅,我蜷缩在战壕内,不时有沙土顺着弧形的头盔簌簌而下。
我死死攥住玉符的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嘴唇不停的蠕动轻念着家乡不知名的经文。
这条战壕的人早就快死光了,我恐怕是最后一个。
“懦夫!”
我突然想起队长跟我说这句话时,天空被枪口萦绕的硝烟弥漫成暗灰色,压迫的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他身上萦绕着七个弹孔,浑身被鲜血浸满,脸上褐色的血污弥盖住五官,绿色的头盔上被炸开一个大洞,甚至从中还能看到一些鲜红的人体组织。
他是我的哥哥,自从父亲死后他一直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也是我从小的崇拜对象,在我的印象里他似乎是无所不能的。
他是当地最棒的农夫,只要给够饭,他能在田地里连续忙活两天两夜。
他种出的稻子连城里最吝啬的买家都会慷慨的打开钱包。
他脚上的老茧如坚铁一般,就算赤足行走在石滩上也不会觉得疼痛。
自我参军的时候就相信,如果有一个人能够一直活下去那一定是他!他的双足战胜过顽石,那就一定可以带我跨过战火,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一周之前。
一名同乡的农夫倒在冲锋的路上,他仅冲出战壕二十余步的距离,他在敌人火力稍弱的时候把我从地上拽起,居然要把同乡的尸体拖回战壕。
战场上有专门回收尸体的小队,我亲眼见过他们举着白旗冲出阵地。
他们会拖着战友的尸体回来,或者让战友拖着他们。
我被哥哥的想法吓了一跳,紧忙挣脱他的手蹲坐在地上:“你疯了!现在出去就是靶子!”
哥哥转过头认真的对我说道:“前一轮冲锋刚刚结束,他们的注意力已经从这里移开了,凭我们两个人的力量,足够在他们注意到我们之前把他拉回来!”
我被他疯狂的想法吓住了,无论他怎么劝说我都不肯随他一起冲出去。
最后,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便转身翻出战壕,也许他认为我受到他的鼓舞会一同出发,但是他错了,我一直都在让他失望。
我紧张的盯着他的背影, 他的速度如同闪电一般冲到那名同乡身前,那名同乡主动抓住他的手,他还活着!
哥哥拼命的把他拉回战壕的方向,但显然没有那么轻松,一名成年男子加上两套装备的重量让他的行动无比迟缓。
十步......五步......三步......
就差最后一步了,我伸出双手想要迎接他,却只听见远处的机枪喷吐火舌的声响。
我的哥哥倒在战壕里,距离战壕仅有一步之遥的同乡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他的目光里有很多复杂的情感,我不敢看他。
他死死地盯着我,发出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我辨识着他的嘴型,他在对我说:“懦夫。”
如果我能鼓起勇气和他一同前往,两个人的力量就不会让他那么迟缓,我就能成功救下我的哥哥。
我不敢多想,我就如同哥哥说的一样,是个懦夫。
此刻,我蜷缩在战壕内,双手紧紧的握着玉符,嘴中轻念着不知名的经文,我的母亲曾告诉我这个玉符有某种神奇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