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文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舒啸开始觉得自己的生活，很古怪。最初是人，后来是环境，接着是整个世界，可他又说不好古怪从何而来，缘何而起，每次的思考，也便到此为止。奇怪的是，每至日光见颓，玄夜始扃，这种奇特的感觉便愈加强烈。
“明日月圆，你我二人，山门之上，一决生死—方尽”舒啸坐在客房里，借着昏黄摇曳的烛光，拿着一张泛黄的信纸，此信由一支飞箭所载，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这几个大字，舒啸目光所至，低声念了出来。
信虽是今日方到，人却是旧日相识了，写信人方尽，本是自开山门，统领一派的大人物，可惜御下不严，门下骄纵的小弟子误杀了舒啸之妹，官府不愿为其得罪方氏一派，舒啸亲自上山门问罪，方尽护短，两人就此结仇，数年光景里，舒啸得贵人相助，拜高人为师，磨练一身武艺。前几日，趁着夜色，一人一剑杀上方氏山门，方尽所宠的几名弟子与其亲眷数口，皆是横死当场，唯有方尽本人措手不及之下，负伤逃脱，其余众弟子见掌门离去，也作鸟兽散。这几日里，舒啸便守在此处，等方尽投门。
他知道，像方尽这种武夫，如此大仇，不会另请援手——不屑，更无颜。
舒啸看着信，本应怒火中烧的他，却品出几分可笑来，“看来这方尽未曾读过几天书啊，语句简单，墨迹不堪”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也是，这江湖之上，又有几人如我一般饱读诗书，却愿沦为亡命之徒呢，要不是我那可怜的小妹，我此时也应是在赶考了……”话说一半，他突然又有了那种古怪感，来源很是明确，因为他明明记得许多的诗词歌赋，偏偏记不起自己是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记下它们，换句话说，他不记得读书的经历了。
他似乎没有这段记忆。
想到此处，那古怪的感觉越发强烈。
“可能是这些年来，仇恨盘踞在心，无暇他顾，陈年旧事，又单调乏味，故而有所淡忘吧”舒啸心里想着，“且睡吧，想这琐事做甚，除恶务尽，明日还要取那方贼性命，生死斗中，万不可倦怠。”心下想着，一边卧床，闭目休息。
梦里，他梦见了一场争斗，主角正是他自己，和一个身形剽悍的男人，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也看不清周围，似乎有一层厚厚的雾，挡住这些。
梦，断断续续。很快，画面一转，舒啸压制了对方，正当他要一剑了结之时，忽然臂上失力，剑尖轨迹走偏，对方趁机伤他，而后转身遁逃，他欲追不能。
画面又转，这次的画面不再那么稳定，断断续续连续闪过很多，每幅画面里，几乎都是两个人，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一张又一张陌生的面孔，每个都不一样，性别不一，年龄也不尽相同，相同的是，男子皆是丰神俊朗，女子更是花容月貌，虽然容貌不同，却美的各有千秋。
画面最后一次突转，只剩一张男人的脸。如此清晰，如此的……真实，只是眼神有些空洞。他仔细观察，忽然有一种熟悉感。
那似乎是他自己。
画面定格到这里，他心中悚然，醒转过来。
“奇怪的梦，”舒啸心想，“最后那脸，大概是我自己，铜镜之影可真是远逊于此，我险些认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