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黎明之歌(15)

“别管他，放箭，我就不信他是不死的！”另一个骑士高声喊道。
“放箭！”
不知过去了多久，影子倚着墙壁，缓缓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望着咬紧牙关，满头是汗的陌石。
他用尽所有力气想举起锤子，但手指突然失去力量，锤子滚落在地，咕噜噜滑了一圈，滚到影子身边。
“我要死了。”影子突然说，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锤子，虚弱地抬起手，又无力地放下，“你也要死了。”
他的身形逐渐变得透明，从脚底开始，一点点消散。
“可惜啊，还有没有完成的事，心里的结还没有打开……可惜啊……”
“见不到那天了。”
风轻轻吹过，影子彻底消散了。
后背上突然传来的万箭穿心的痛苦让陌石几乎无法站立，他趴在天空之钟上，扭头望着远处的天门山，猛然大喊道：
“封心，冲上去！”
“找到小千，带她回家！”
……
封心从背后拔出长剑。
天门山顶，到了。
他离天门，不过一步之遥。
二十年前，他在这里失去了妹妹。
二十年后，他又重新回到这里，为了寻回妹妹。
“祝福我，安提格努斯。”他轻声念着那个将自己带走的导师的名字，仰头望着那层黑色胶质。
四百年前，从那场战争中失败的人们失去了自由，他们安心于这样的生活，失去了最后的尊严，忘记历史，成为了虫子。
但是，总有人想要抗争，总有人不愿屈服于失去尊严与自由的世界。
代罚者的存在，与如今天门山下革命军的庞大，就是最好的佐证。
“我们……是人类。”
是人类。
永远在抗争的人类。
即使忘记了历史，依然在反抗着这个不公的世界的人类。
与那些住在天空之上，高高在上的人们，毫无两样的人类。
不是虫子。
封心冲到悬崖边，猛然跃起。
整个身体完全腾空，他将长剑高高举起。
这个永寂世界中人类背负的四百年屈辱的过去，全部集结到这把长剑之上。
“小千，我来接你了！”
他哑着嗓子嘶喊。
5
黎明
黑夜过去，就是黎明。
这是从恐龙时代，就传下来的常识。
然而，天下的人们，已经有四百年，未曾见过黎明的样子了。
所幸，也只有四百年。
封心的双手失去力量，自然地松开了手中的长剑。
天门山，天下世界的第一高峰，距离天上，不过一步之遥。
而此刻，封心正从它的山顶开始，自由落体。
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啊，他想着，在这种时候，如果是故事的主人公的话，大概会安详地闭上眼睛，帅气的说一句，“这就是我能做的全部，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但是，他不一样。
他，在这一刻，绝对不能闭上双眼。
他还没有看到，梦想实现的那一瞬间。
猛烈的风不断灌进封心的耳朵里，他死死盯着天上的黑色胶质，直到那声“咔嚓”穿过风声的包裹，穿进他的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