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 入梦(5)

左看看右看看，不见周恬芸的身影，我心里泛起些许焦虑。人来人往的，我怎么才能找到她呢？就像一滴墨水坠入海洋，周恬芸消失在了人群中。仅凭借我自己努力注定是找不到了。束手无策了吗？
不是的。
尽管有点不情愿，我还是拨通了电话。
“抱歉，被周恬芸摆了一道，”我向着对面的人这样说道，“人我跟丢了。”
“没关系，”柳依兰的声音从接听器里传来，沙哑声中透着可靠，“我已经用无人机追踪到了她的位置，给你指示条近路吧。”
幸好柳依兰在医院附近找到了周涧循当初使用的无人机，现在我可以很快追上周恬芸。
“走右手边的地下通道，从九川路口左侧出口上去。”
“好的，你继续观察，我等下再和你联络。”
挂断电话，我进入了通道。
楼梯下到一半，裤兜又传来震动。
因为太过着急，我想都没想就接起来。
“喂，等一下好吗，我出来再和你说。”
“先生，您好，高田区外环精装修二手房，每平方八千四百一，请问您有意向吗？”
齿间传来摩擦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我结束了通话。
走下楼梯，只见通道里人头涌动，自动售货机和柜台挤满排队的人，行人和等待的人混杂在一起就难免推推嚷嚷，本该宽敞的空间拜此变得拥挤不堪。“请让一下”都说不出，因为不是讲礼貌的时候。我揽开人群，直奔出口而去。我赶时间啊，顾不得这些路人的感受。人潮涌动，叫骂声此起彼伏，大部分人并不知道是谁在推挤，脾气暴躁的几个竟然扭打在了一起，混乱以我为中心开始传染。距离出口还有一半路程，这个地下空间却已乱成一团。维持秩序的人，想要脱离现场的人，看热闹的人，大家推推嚷嚷，我寸步难行。
灵机一动，我爬上了这些人的脑袋，顿时感觉呼吸顺畅了不少。张开双臂维系平衡，从这个地中海一下子蹦到那个鸭舌帽上，又从这个长发飘飘跳到那个蘑菇头上。被踩了脑袋，这些人却不知道抬头，竟然一拳撂在隔壁的人身上。小孩子们还是机敏得多，若要看大人的脸势必得仰望，于是他们望见了我，笑嘻嘻地有样学样。
嗷、啊、哦、哟、哈、呃、哼。
人们口中发出的七种音色宛如哆来咪发索拉西。
伴随着奇妙的旋律，就这样，我来到了出口。
楼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所组成的坡道实在是太过陡峭，我不知道如何才能上去。
好累啊，好累啊，说着说着，身后的小女孩忽然躺下。大人们还是没有看见她，但是她的身体遮住了视野，那些人开始一个劲地扭脑袋，希望将女孩甩开。你甩我，我又甩给他，就这样，女孩平平稳稳地被运到了柜员的面前。
“小妹妹，真可爱，冰棍口味由你来。”
“大哥哥，真热情，嗟来之食不可取。”
为什么两个人说话还带着节律？明明内容毫无营养。
我也想要躺下了，这样上楼梯太累，我也想要躺下来。事不宜迟，我将身子轻轻地贴在了无数脑袋组成的“地板”上，然后向着站在我身下的人们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