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 入梦(6)

“奴隶们，干活了，把我送到上面去。”
哭嚎响了起来，下方之人复读着这样的语句：
“黑夜啊，快走开，将我带回光明里。”
他们开始甩动脑袋，那样子不像是人类，其频率之高和幅度之大，完全像是机器在运转。大概会有人体力不支吧，我想。果不其然，有人已经口吐白沫，旁边有人挤着他，那人无法倒下，就这样站在晕了过去。我路过那人时伸出手摸了一下鼻息。
啊，没气了。
为何我没有很惋惜？大概是我忽然发现这些人其实都不是人类，而是假人。防撞假人、模特假人、稻草人，我刚才都在和什么玩耍？
我大概是在做梦吧。
然后，还没来得及诧异，我被身下的机器人掀翻在地，痛感从腹部与面部同时传来，我意识到自己俯身倒向了大地。
痛感并没有将我从梦中唤醒，掐自己脸蛋并没有了必要。
头埋在地上，将脏兮兮的烟头吐出。口中残留的烟丝味让我想起之前某个时刻我与柳依兰的对话。
“当你无法从梦中醒来时，通常是潜意识对梦境没有产生认知，无论你怎么拍打自己都无济于事。”手中那支香烟燃尽了，柳依兰身着蓝白色系的运动校服，优雅地将烟头弹出去，烟头划过优美的下抛线，坠落在屋顶的地面，慢慢燃尽。最终，它会在这满屋顶的烟头里销声匿迹。
“你说过，鳄鱼男的攻击手段是能够让人随时进入他设计的梦境，对吧？”鉴于满地都是烟头，对柳依兰这一行为我也就没必要多说什么，
“确切讲，是让人陷入深眠状态。”柳依兰忽然笑了，她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叫这个人鳄鱼男吗？”
我摇摇头。
“据说，他并不是为了让人沉入梦境，他喜欢狩猎人类的灵魂，而灵魂需要将对方解刨才能找到，所以他常常将让人入眠，然后将受害者解刨。他喜欢人类，形形色色各式各样，其中尤为让他沉醉的，是青春期少女的灵魂。据说，这个人会在解刨时饱含深情的泪水，一边哭着一边夺取他人的生命，就像鳄鱼那样，在捕食的时候眼角流泪。”
我摆摆手，对这些无稽之谈嗤之以鼻，“这些添油加醋的风言风语先不谈，他会拉人入梦这点事肯定的，既然我的潜意识无法确认自己在做梦，我该怎么办？”
柳依兰有些失落，难道她喜欢这种猎奇话题？
只见她踩灭奄奄一息的火星，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又用鞋底抹了抹，这才安心地将脚移开。她办完事，转向我，说道：“你必须让自己全身心地确信自己是在做梦，这样才能跳出他设计的梦境。这是他用能力营造的梦境和一般梦境的不同。”
“全身心相信自己在做梦？那是什么意思？”我望着她碧蓝色的双眼，仿佛那里面有我想要的答案。
柳依兰俯下身整理起自己运动校裤上套着的臂章，那臂章上印着“学生会主席”五个黑字。整理完毕，她满意地点点头，起身看向我，说道：“那必须是属你独有的某种标记，只有你知道并且只有你拥有的印记自然是最好的。”
“比如？”
“比如身上某个位置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