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为德云客·秦霄贤篇·03分骨肉（下）(2)

“你身上伤还未愈，好好歇着就是了，这些事便不要操心了。”
背着私奔未果的名声回来，公主自身难保，却一再求情，咬定底下丫头们一概不知，保下她们性命。良儿身上挨了板子，倒惦念着公主贴给她许多药和钱，心下感激。
宫中各处，越是往下，传的话越是难听，照顾良儿的两个粗使丫头，约摸是外头寻好了去除，更是口无遮拦，不堪入耳。媛媛只听了转述，也气的浑身发抖。
她心里有数，知道如果自己在，这顿打也一定逃不过，是公主心疼她，是良儿替她受了这顿刑，她自然也念这个好，日日过来探望劝慰。
“我是恨自己只能闲操心，什么也做不了，不过觉得不平罢了。咱们是公主多好得人，从来不曾苛待过我们，既娴静又良善。咱们是不懂什么家国大义的了，那些小蹄子们嚼得什么舌根，说她既受万民供养，便应当献身救国！这不是逼人往火坑里跳吗？“
“姐姐听听这是什么话，公主也尚有半年才要及笄，难道就不许她心中畏惧吗？”
“至于小陶大人…这事姐姐想必早看出来，我年幼，却也不怕姐姐笑话，便要论一论情爱。咱们公主难道不当得大人这样的俊才吗？有情人难道就不得相守吗？偏要为什么大义，就去到那茹毛饮血的地界？”
“况且历来和亲的公主们，几个有好下场？难道真因为有了姻亲，便能使边地安定无虞吗？那食俸禄的将军们是做什么的？”
“小孩子家家的，胡言乱语！”
良儿一面骂，一面断断续续的哭，楚媛听得她渐渐说的不像话，连忙止住了。
“你只管养伤，那些人我自然要处置。你忠心主子是好事，这些话却是不要再说了，妄议朝臣，你怕是不要命了！”
楚媛安抚下她的情绪，罚了两个肆无忌惮的小宫女，又把自己手底下一个乖巧的丫头留下。良儿年纪虽轻，却明白事理，更重情谊，叫人舍不得她受委屈。
宽慰良儿的时候，并未深想其他。夜里睡在外间小香阁，却翻来覆去难入眠。想起这番话，想到许多许多人和事。
想到那些戍边的将士，如她兄长一般的将士们。他们露宿风餐枕戈待旦，是为护国，亦是为保家。
他们定然不愿使一个女子委曲求全，去换一隅之安。至少她兄长若在，一定不愿。小秦将军，想必也不愿。
于是想到他小登科在望，六礼已过半，应当已在请期，有情人可得相守，真是件好事。
他说会为兄长服丧三期，他待未婚的妻子既温柔又体贴，真是个好人。
又想到公主待自己的好。真正当她是姐妹，当她是家人，当她是朋友，当她是可信可亲之人的，除却娘亲，这天下只此一人。
甚至想到，自己训诫良儿的那几句话，似乎有了几分娘亲的影子。虽然这些年过去，她面容已开始模糊，可到底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记。
小娘这一生，像是白活了似的，寡淡而无味。媛媛希望自己能像她，记忆中娘亲总是亲善温柔，即使不得宠爱，也从未有过怨怼，好像什么事情都难不倒。
但也不想自己太像她，守着空枕数着屏风上的柳叶，从半夜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