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闻见录之马大运(3)
从学校到家的路程很短,在经过邻居家的门口时,遇见了他们家的姑娘,也是我的同班同学。她看着我说:“你们两个咋去呀?”
“我们两个?阿达来的两个?”我很疑惑。“这么你尻子后头跟的马大运,不是两个是几个?”
我这才回头,看见马大运咧开他的扁嘴对我笑。我问他:“你几时跟上来的?悄念不喘的。你不抄作业,撵来做啥呀?”
“不做啥,不做啥,就是跟上你来看一下你们家木,还没有来过呢?”他继续咧着扁嘴。
“喎有啥看的哩,就一个烂院木。”我等了他一下,和他一起进了我家。这个烂院本是姥姥姥爷家的,姥姥姥爷去了县城里舅舅家住,冬天有暖气,才不稀得住在这连火炉都不生的箍窑和上房里呢。他们农忙的时候会回来,还会带点县城的点心回来,这对于贪吃的我来说可是好事。暑假里舅舅一家基本都会回来,带着表姐表弟,我也有了玩伴,也会带回来许多好吃的。刚回来的时候小孩子们总是商量着要有计划地吃,结果还是风卷残云般地在一周之内把带回来的全吃光了。我有时候觉得吃得太快,会偷偷把一些藏起来留给弟弟,我那时还比较疼爱他,有啥好吃的都想着给他留下。不过这种疼爱在后来他在我的宝贵的脑袋上来狠狠的一闷棍之后,就像一个响屁一样,“噗”的一声就没了,连个屎味儿都没留下。那次不知道哪个馋虫勾起了他对零食的欲望,本来在院子里玩,突然拿着棍子跑进来问我要吃的。
我看电视正入迷呢,随便说了一句我哪里来的钱给你买,便遭了当头一记闷棍,打得我头晕耳鸣,竟然来不及哭。后来哭出声来跑去找父母评理,谁知他们一笑置之,以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大力气为由,拒绝了对我的安慰和对弟弟的批评,还评价我:“看你硗的。”
马大运跟着我进到厨房里,我说你坐到炕上看会儿电视吧,我吃完了咱们回学校去。他“昂”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那天我们吃的是前一天剩下的饺子还有剩下的饺子皮。
我跑到我母亲那里低声说:“我没有叫年,年跟尻子就来了。不知道做啥呀?”
“冬月天冻的,山里娃娃怕是没有吃饭,想吃点热的。”我母亲说。但我是很不情愿的,因为前一天剩的饺子和饺子皮不多,刚够我、母亲还有弟弟吃的,马大运一来,我们吃什么?
“好着哩,娃。我等一阵阵熥点馍馍吃。”母亲安慰我。
“这个娃娃,你叫个啥?后晌饭吃了没有?”母亲招呼马大运。
“我叫个马大运,姨。还没有吃哩,你们才吃呀嘛,做的啥饭?”马大运答了一串。
我偷偷地朝他翻白眼儿,心里生气:“这脸皮比城墙拐角子还厚!”母亲给我们每人盛了一碗饭。我还边吃边看两眼电视,马大运专心致志地呼噜呼噜把碗里的饺子往嘴里刨,于是我也加快速度。看他这架势,怕是要吃第二碗,饺子可是肉馅儿的,我还想多吃一点呢?但是我哪能比得过他,他呼噜完第一碗就拿着碗过去了。我也赶紧吃个大概,端着碗跑到灶台前,母亲把剩的几个饺子舀给他,留给我的只有饺子皮。我心怀不满地吃完饭,但表面上又故作淡定,问马大运:“我吃完了,舀面汤去呀,你要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