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第一篇专栏,决定献上我几年前写的一篇散文)(4)
时间就是这样一位伟大的诗人,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抹去一切,似乎什么样的烦恼忧愁都能洗掉。
渐渐的,姥爷能够杵着拐杖走动了,日子又变得平常起来,最艰苦的日子总算是熬了过来。
药铺早就因为年久失修而塌败了,连着那一亩地埋在了黄土和杂草之下,一切的记忆也尘归尘土归土。
姥爷家种了很多竹子,郁郁葱葱,四季常青。
天气好的时候,姥爷扶着一条长板凳坐在坝子里,将姥姥砍回来的竹子破成细篾,然后编成大大小小的箩筐摆在家里,遇到合适的人贱卖给他或者干脆送给他,别人记住这份情意,时常帮姥爷家里干点零活。
可姥爷始终放不下药铺,后来和一个常年在外打工的亲友一商量,租下他半间屋子做药铺,姥爷腿脚不方便,这便成了他的第二个家,只有实在没什么看病的人的时候,他才回去休息几天。
照例是一个老炉子,一把竹椅,一把蒲扇,炉火旺的时候,罐子里腾出烟来,白烟熏黑了药罐,却染白了他的头。
岁月在他的人生里写下许许多多的故事,刻下无数的烦恼和遗憾,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新药铺陈设简单,一间再普通不过的瓦屋,最显眼的当是屋前的那口石水缸。
我忙着升学,只是偶尔和母亲去看看姥爷。
姥爷看见母亲的第一句话总是我没喝酒,早就戒了之类的,母亲便没话可说,默默地把买的东西放在门口,然后拿起扫帚开始收拾屋子。
我坐在那口大水缸边上,百无聊赖地甩着腿,不小心踢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发现水缸旁的杂草里扔着几个空酒瓶,我下意识抬起头,姥爷正看着我,银白色的头发在艳阳下发亮。
那一刻,他竟笑的像个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