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独木不成林(4)

我说，哎，妈妈总是和你说嘛，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是完美的，只要是活的东西就没有完美的。妈妈也是一样啊。但是我完全相信你俩的能力，妈妈没做好的，你们能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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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说真的。虽然小学一年级，学校甚至专门为我设立了一个“学习优秀生”的奖项。因为我的成绩太好，可是我同时缺课超过三分之一，于是“三好学生”这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体”，我着实就没有，没办法评我，所以他们额外添加了一个奖项专门给我。
可是，这样好的成绩，并没有给我带来过自信。我从来就没觉得我比别人强我比别人聪明什么的，我只认为那是因为我比别人开始学得早。事实上我爸爸妈妈经常皱着眉冲我发愁，你要听讲啊，老师总是说你不听讲（我白日梦中，都不是走神，我那真的是白日梦中）。你现在这样还成绩好是因为你提前跑了，可是以后你可怎么办……
那时候每次被批评说自大，傲慢，目中无人，不亲近同学，还有不踏实，浮躁什么的，很长时间内我都是莫名其妙的。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我怎么就傲慢了？怎么就浮躁了？我是真的不知道。
作为一个“优等生”，我那时候每天面临的，是无时无刻的挑剔和催促。不止是“你为什么只考了98另外那两分哪儿去了”而已啊……
你字写得太难看了。字是门面，你写这么难看的一笔字，将来简历上名字一写，人家就不喜欢你。高考你作文写得再好，阅卷老师看你那一笔字，你的成绩就要被打折扣。
你的书包脏了。
你的书皱了。
你驼背了。
你说话太冲了。
你走路总低着头干什么？目中无人么？抬头！微笑！和老师和家长们打招呼！
不要总是帮那些差生做功课！你自己就那么多时间，受到影响不说，你以为他们会感谢你？
别以为成绩好就够了！你要学着讨人喜欢！你看人家谁谁谁！离开了学校，你不讨人喜欢你就一辈子被人欺负去吧……
哈，对于我父母来说，这是他们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在“督促”我，要我能发挥自己的所有潜力，力争上游的上游。这是他们身为“优秀父母”的骄傲，他们真的会说比起谁谁谁，谁谁谁，那种不知道管孩子的，我们是多么受累多么为你着想。
可是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动辄得咎。只是无论我再努力，得到的都只是冷眼和不满。
只是不够，只是不够……
哪怕我得了的就是实打实的一百分，考卷拿回家，我知道我爸爸妈妈照样会皱眉，然后开始挑剔我字迹的不工整。
只是不够，只是不够……
可是事实上，我爸爸妈妈，是非常非常，为我骄傲的。他们只是认为，身为父母，他们不应该让我知道，然后造成我自满而停步不前。
后来有一次我姐姐告诉我，当时那个年龄的我，曾经有一次对她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
春节，我爸爸带着我去同事家拜年串门。那种是我特别讨厌的一种，被拎着展览和当壁花的交际。就是去到谁家，微笑，喊叔叔阿姨好，然后静坐，喝茶，听他们谈我不懂的话，然后出去说再见，然后每次出来我爸爸妈妈永远永远地会告诉我，我是多么的不会说话，不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