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道者与卫道士(5)

四
牢房大门被打开时，他感觉又过去了漫长的几个小时。他勉强睁开眼睛，模糊地看到第一个走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看守。环顾四周后，看守冷冷地对他身后的另一人说：“就是他。”然后是另一个人的声音，这个声音听起来更尖锐，带着文邹邹的味道“带他走，去电刑室。”
看守的大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拽到半空。剧烈的疼痛几乎令他昏厥，恍惚之间，看守拖着他穿过一条昏暗的长廊，最终在一个白色的房间停下。
“把他弄醒。”
一阵更强烈的疼痛感袭来，传遍了他的全身神经，他惨叫了一声，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靠在一面墙上，而看守正用力地捏着他的胳膊。
“他醒了。”
看守一边说一边从他的面前让开，他看到看守身旁站着另一个人——一个穿着红色法袍的男子。他注意到了男子右脸颊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
“以全知全能的首脑之名，你被处以死刑。因为你所触犯条例之特殊，你被剥夺申辩的权利，”男子用极正式的语气说，丝毫不在意他说话对象的理智清醒与否，“以上，你有什么异议吗？”
看到他艰难地摇了摇头，那个男子接着说：“那么死刑即刻执行，”说完，一个和首脑描述的一模一样的金属球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能看到自己映在球面上弯曲的倒影，球诡异地悬浮在空中。
“你有60秒的时间，这个金属球落地时电击会被启动，在这之前电流是会逐渐变强的。但请别担心，60秒之前电流不会达到致命的地方，首脑希望你有足够的时间想清楚一切。”
说完这些话，男子立刻跟着看守离开了房间。
当房间里只剩下他和那个孤零零的金属球时，他开始再次思考首脑那些没头没尾的话。
“当你知道自己是谁时。”首脑是这样说的。
似乎他知道自己是谁，一个等待死亡的可怜人，而且还是最后一个传教士。
在他的思维开始盲目延展时，他看到金属球开始以一种明显慢于重力的诡异速度下落，他知道那是属于他生命的倒计时。
“你会明白的。”这是它的下一句话。
明白什么？明白这一切只不过是场无意义的游戏吗？
金属球下降了一段距离，但他已经无法确定球的起点了，只能模糊地靠剩下的距离估计时间。大概他还有40秒时间。
或许这一切的确是场无意义的游戏，可即使是一场游戏，他也是个即将出局的失败者。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袭来。他估摸着离那个时刻的到来似乎还有20秒。
金属球仍在缓慢地下降，它期待着和地面的一次接触，然后结束旁边这个可怜人的生命。
突然之间，在某一个特殊的时刻，他听到一阵微弱的滋滋声。那么微弱，以至于他觉得可能是自己临死前的幻觉。
但电流声的增强否定了他的猜测。渐渐的，“滋滋”的声音变成了他耳边的杂音，就像老式收音机在空白频道上接收到的宇宙微波，毫无规律但却真实存在。
金属球离地面的距离近到难以想象，耳边的杂音不断变大，看上去他的生命离终结只剩10秒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