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谈一夜(3)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一些不值一提的无聊往事罢了。”
我一边应付着,一边思考让太宰跳过这个话题的方法。太宰今天似乎心情超乎寻常地好,就像一只异常固执的猫一样,好奇心与刨根问底的决心兼备,理性反而无限趋近于零。所幸安吾及时开口转移了话题——不得不说在聊天技术这方面我确实是比不过他们两个人。
“比起织田作君的过去,我更在意你今天白天干什么去了,太宰君。你身上散发出的奇怪的臭味已经连威士忌散发出的酒精味都盖不住了。”
安吾用他一贯的那种略带嫌恶的语气刷新了我的认知中他对洁癖的标准。末了他还补充了一句。
“不如说你身上的臭味和酒吧里的酒精味混合起来变成了一股更恶心的臭味。”
我看着手里的杯子,里面的冰块一半被威士忌淹没着。我举起杯子,咽下了一口酒。放下酒杯的瞬间,也似乎闻到了若有若无的、安吾说的那种臭味,不过在我看来,这只是一种尘土和铁锈混合起来的味道而已,打个比方的话,与马路上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一辆小轿车飞驰过后留下的气味差不多,并没有安吾说的那么严重。
我看向太宰。面对安吾的指责,他依旧是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端起酒杯装模作样地晃了晃,里面的冰块很响地撞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声音。太宰似乎很满意似的,在我和安吾的目光的夹击下把酒缓缓送进嘴里,像是在喝没有任何酒精的白水一样,一口气见底才把杯子放回桌上,用两根手指向前推了推,没有多说话,酒保便无言地把他的空杯子拿走,不一会又满满一杯的拿了上来。整个过程或许连一分钟都不到,等待的过程却让我和安吾都不禁觉得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的漫长。终于,太宰用他那一贯轻浮快活的语气开口了。
“真的有那么臭吗?我来之前还特意换了绷带呢……不愧是安吾,真是灵敏的嗅觉呀,如果把你调到前线部队去的话,那些想借组织的名义偷偷拿药的新人们大概也都插翅难逃了吧。”
「拿药」是黑社会的人对于走私毒品避讳的说法。对于一般的黑道组织的话,走私毒品、拐卖人口或许为了钱都是干了也不足以为道的事,但是港口黑手党是不允许组织成员做这两样勾当的。毒瘾、暴利往往会使人失去正常人应有的理智,而无论是太宰他们五大干部,还是十人长、百人长,作为上司,一旦发现有部下染指这两样,就必须将其「裁决」——也就是所谓的枪毙。也正是由于被这种严格的规矩着,再加上首领正确的领导,港口黑手党才能像如今这样人多势众、强据一方。作为一个组织最底层的跑腿员工的我,每次想到这些的时候,就不得不佩服起首领和太宰他们这些干部来。
“今天是处决了违纪的部下么?”
我用半带着猜测的语气问道。太宰难得会主动提起关于工作上的事。虽然平时每次三人聚在一起的时候,由于隶属于统一组织,偶尔也会自然而然地聊到工作,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太宰在倾听我和安吾叙述。太宰的话语或许真的有操纵人心的能力,每当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一天下来的所作所为基本上就都已经一字不漏地汇报给他了。起初我还会感到十分懊恼,但现在除了心服口服之外已经不再去设想别的了。毕竟脑子超乎常理的灵光正是太宰的过人之处,否则他也不可能背负上「历代组织最年轻干部」的名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