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5)

沈峥拉着榕的手，像漂泊的魂魄一般踏上空寂的公交车，将带到车厢后排的座位坐下。窗外的景物开始移动，灯光，处处都有灯光，或远或近，或明或暗，点缀这无尽的黑夜。然而，黑夜就是黑夜，无论用多少灯光装饰它，掩盖它，把打点得如同白昼，黑夜仍是黑夜，只不过蒙上了光影的妆容。
沈峥的额头贴在玻璃窗上，眼前的灯光驳成一片，像被雾披上了一样，世界变得蒙蒙胧胧，一切变得捉摸不透。
“对不起。”榕的声音像雪夜里的铃铛声，敲进沈峥的耳蜗。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啊，榕，该道歉的人不应该是我吗?食言的是我，没能保护你的是我，我……沈峥把额头抬起，看着映在车窗上的自己，那个家伙，本想将泪水制控住的家伙，已经泪水肆流。
“抱歉。”这句简单的话像块石头卡在沈峥的咽喉。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明白妹妹现在想要的不是道歉，而是安慰。但是该怎么安慰榕呢?沈峥像一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孩子看着车窗上的影子，泪水打湿了脸颊，却什么都做了，什么都说不了。沉重的无力感逐渐吞噬着他的全部。
身体猛然一颤，榕从后边紧紧地住了沈峥，柔软的身体，清纯的洗发水味以及灼热的体温，传达到沈净的内心，变作成温暖。”哥哥，别哭了，不用担心我。“榕的话语像绵花一样贴在沈峥流血的心，没有抑场顿挫，甚至只是最平淡的语气，却让那颗冻结的心重获苏醒的温度。
怎么反过来，是我被安慰了呀。沈峥叹口气，将视线转向妹妹那边。榕的脸上，泪痕依在，却尽是担忧的神情。
“榕，想好去哪吃了吗？”沈峥露出笑容，帮榕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榕摇摇头,“不用了检查花了哥哥不少钱吧?”
“可是,我们中午说好的….…”
“没事,原谅哥哥了。”榕看着哥哥的眼睛,笑容像涟漪那样在脸上荡漾开来,“哥哥能这样关心榕,榕已经很开心了。”
灯火,依旧在夜空下的街头闪烁。黑夜就是黑夜,无论有没有灯火照样是黑夜。可是黑夜不能失去灯火,正如人心之间不能失去温暖那样。心,或许会迷茫,但只要有温度的指引，也可以生生不息。
那天的晚餐是拿早上做便当剩下的菜做的。虽然不尽可口，但兄妹俩还是吃得津津有味,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切归于日常。家，在这温馨的庇护所里,任何痛苦的痕迹都可以被抹去。
像以往那样谈论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像以往那样一起坐在沙发上惬意地看着电视节目。
像以往那样嬉笑打闹,你开一句玩笑,我捉弄一下你。
生活,似乎从来没有被打扰。
这样就行了。”沈峥默默祈祷着,“这样的生活,就足够了。”
沈峥帮榕熄灭房间的电灯，关上木门。
但愿榕今晚不会做噩梦,明天,同样可以拥有动人的笑容。
榕昨晚明显没睡好,眼袋厚地塌了下来。也涂上了浓浓的黑眼圈。
“今天先不去学校了。”尽管榕坚持说自己没事,可以去上学。但是沈峥还是帮榕向学校请了假,让她在家休息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