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

夕阳迸发出烈火般的橘红色光茫，刺得他紧皱眉头，脸上的肌肉扭作一团，让他那本就像候子那般干瘦的脸庞更加怪异。
世界融在一片鲜红中。这个世界变了。沈峥遥望车站延长线的尽头——那是家的方向，家的那边同样被艳红的雾笼罩着。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二月中旬，天空晚得越来越早，才刚放学，就几乎要见不到太阳的面容了。冷风飕飕地吹过，寒冷的空气刺入沈峥的手背使沈峥连忙搓起双手。这么取暖虽然效果欠佳，但至少也有一点效果，起码，有心理效果。
“好想早点回到家啊，家里应该会暖些吧？”沈峥眨眨被冷风吹得有些干燥的眼睛，仍然遥望家的方向，然而还不能看到家，在回家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血液忽然变得冰冷起来。没关系的，这只是心理作用。沈峥边向双手哈出热气一边凝视着这座艳红的城市喃喃自语。
“哥……“沈峥感觉衣襟被拉了一下，他回头望了一眼，是榕。榕把沈峥新买给她的羊毛手套脱下，递到沈净面前，“你冷吗？”
沈峥挤出笑容，摸了摸榕的脑袋：“哥哥不冷，榕戴着吧。”
“骗人，手好冰。”
沈峥像触电般把手缩了回去，望着榕一脸认真的表情，像犯了错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傻孩子，这是哥哥买给榕的，哥哥不能戴。”沈峥说着老套的推让之辞。然而榕没有回话，依旧递出手套，塞到沈峥面前。沈峥吸了口冷气，接过榕的手套，又帮榕重新戴上。“哥哥真的不冷。榕才是，这么冷的手，不戴手套会长冻疮哦。”沈峥蹲下搓着榕戴上手套的小手，“哥哥这样就行了。”
榕默默低头看着帮她套上手套的哥哥，视线忽然又眺向运方。
笨重的公交车划破颠簸的车道，拖起滚滚烟尘，缓入车站。车门打开，一股热风便像巨人的吐息从内涌出。因为下班高峰，乘车的人相当多。望入车厢宛如望入一座蚂蚁窝。
“车来了。“榕的嘴唇沾上一层白雾。
“上车吧。”沈峥微笑着拉住榕的小手，站起身子。“不要害怕哦，榕。不会打针吃药的，所以，不要害怕，没关系的。”沈峥对她安慰道，但他感觉，这更像是在安慰自己。榕依旧是那样沉默，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似乎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把自己安慰听进去。
“上车喽。“沈净拉了拉榕的手，榕才像刚反应了过来似的动了一下，凌乱的发梢在寒风中轻轻摇拽。
兄妹俩跨进了车厢，车门夹进最后一丝冷风，悄然关上。沈峥将榕带入人群之中，右手始终紧紧拉着榕。
“没事的。“沈峥又轻轻说了一句，是说给自己听的。
车，往离家相反的方向驶去。
医院苦涩刺鼻的消毒水味，弥漫在空气中，扑进沈峥的鼻腔。沈峥呆呆地望着手中的检查报告，久久不能释怀。
“就像报告上所说的，大概率是性侵。”年轻的主治医生平淡地说完，又疑神疑鬼地望了沈峥一眼。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她才小学六年级啊，怎么会……”沈峥很想笑出声来以掩饰自己的恐惧，然而笑声到了咽喉就变样，变成了怪异的硬咽声，像枯枝上乌鸦凄悲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