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魔(3)

“你说的很对，”陆勋的语调没有一丝变化，“但现在的情形是风魔不知为何提前成形了，距它完全现身攻击苍港郡只剩下不到三个时辰。眼下根本没有时间布下有效的防御，疏散百姓才是当务之急。这一点连大将军都没办法反驳。左老头虽然居心不良，但就目前的态势而言，他的提议才是正确选择。”
那汉子没有继续顶嘴了，他是个浑人，但不是笨人。
反倒是那名年轻人开口道：“只是如此一来，左丞相难免会打蛇上棍，以风魔成形地点不定为由，将剩下十四郡的百姓通通进行迁移，他便可以从中获利。”
陆勋没有立刻接话，沉默到所有人都感觉难受的时候，不答反问道：“你告诉我，这些是我们军人应该考虑的吗？”
那年轻人心头一凛，站起身子作揖道：“末将明白了。”
陆勋问道：“明白什么了？”
“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保家卫国，守护一方百姓，才是军人的职责所在。若是没能尽最大的努力去完成这一项职责，那就不配做一名军人。”
陆勋的嘴角扬起一个不为人察觉的角度，紧接着大吼道：“他明白了，你们呢，明白没有？”
“明白！”所有的部下都站了起来。军人的荣誉在他们心头燃烧，把所有不必要的顾虑燃烧殆尽，只剩下一群英勇的战士。
陆勋也站了起来，将身上的军装拉正拉直，大声道：“每队留下十人守营，其他的通通集结起来，火速前往苍港郡！”
苍港郡算不上郡，准确来说只是一个有些规模的渔港，地处沿岸诸郡的最南端，临接一片不算富饶但足够养活郡上百姓的海域。出生于此，做一名在海上讨生活的渔民似乎是唯一的选择，只有极少数的人从事别的行当，去过那些真正的郡地。他们被称为见过世面的大人物，受到尊敬，却与从未离开家乡一步的渔民们产生了隔阂。
这种隔阂相当微妙，也算不上哪边的过错，只是相比出去过的苍港郡人，每天在风浪里穿梭的渔民们显得更为乐观，也更为粗犷。这样一群乐观而粗犷的人聚集在一起是没有办法形成有效的方法来发展经济的，因此苍港郡不仅在规模上容易让人忽视，在税收上也是当权者看不入眼的一只小蚂蚁。
如果不是地处风魔可能攻击的范围之内，苍港郡这个名字绝对不会被如此多的大人物提起，更不会被记入史书里。史书记载：帝历一三三年六月初四，帝国第三军第一团团长陆勋率部前往苍港郡，于风魔袭击之前完成了全郡百姓的迁移。此事标志着日后导致“相将之乱”的沿岸十五郡大迁移的开始。
史书不说谎，只是简略了一些事，隐藏了一些事，只留下冰冷冷的简单陈述句。史书上没有说，陆勋的第一团急行军赶至苍港郡之后，并没有受到对待救星的待遇。
郡内的百姓早已因为那一块肉眼可以察觉的紫云而忧心忡忡。他们停下手中的活，走上街，交头接耳地议论，不安地注视着入郡的部队。
这是苍港郡第三次遭受风魔侵袭，但大部分已经隐隐感觉到了这次的不同。所以等到永久撤离的圣意传达下去的时候，并没有发生陆勋预想中的骚动。粗犷却不失智慧的渔民们选择了一种让他更为头痛的抵御方式来留恋故土，他们沉默着，自顾自逃离，绝不让军队插手，更不听从指挥。郡上的部分年轻人甚至自发行动了起来，去岸边布设防御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