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魔

还是旧文，祝大家新年快乐！
帝历一三三年六月初四，大晴，苍穹如洗。
极央宫前，日冕上的惜时针正好经过了“巳时”的刻痕。
极央宫内，坐在黑曜岩刻成、内嵌十八颗特级能量石、不断汹涌摄人光晕和逼人威仪的九五永尊皇座上，徽祚皇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他无聊，只想快些回后宫和那些水嫩的三千佳丽耳鬓厮磨。
但他绝不能站起身，将自己的不耐烦甩进一记挥袖里，然后高贵地离去。因为他已经坐下了，坐在了这张象征整个帝国至高权力的石椅上。
有权利就必定有义务。
他不得不去听一些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事情。
“南方荒林大火，还请陛下早下圣谕”、“陛下，修筑这条潜龙堤百利而无一害，还请恩准”、“中部三州连月大旱，还请陛下大开天恩，放粮赈灾，救济百姓”——这些话都出自丞相左尚之口。
他是干瘪的瘦小老头，却仿佛有无穷的精力，夙兴夜寐了许多年，每天为这个国家操劳，劳苦功高，除了有些贪财之外，毫无缺点。
但好几次，徽祚皇都想跳起来冲这个上奏时弓着背整个人仿佛一只大乌龟的老东西吼道：“这些关老子什么事，大火还能烧到朕！还有修筑这条堤坝的好处，只怕你是占得最多的吧！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为何要力主开仓，真是为了老百姓？呸，那些刁民值得你个老乌龟如此费劲！”
他不能这么说，只能面沉似水地听着。
因为左尚为官多年，朝中根基庞杂，得罪他，即使是九五之尊也没有好果子吃。在朝中能和他相提并论，并与之叫板的，唯有大将军右寇。
右寇出生权贵，却选择了从小小的寒门长做起。一路走到今日的位极人臣，他的背后已经集结了数个大家族和整个帝国的军队。贵族和军人该有的优点他不一定全有，该有的缺点却是一个不落，自傲、凶狠、常惹事、一嘴脏话、嗓门大。
但相比老乌龟，徽祚皇更倾向于这只大狗熊，因为他烦人的话多半只有一句，“陛下，得好好把风魔给收拾了啊，他娘娘的。”
没错，风魔，这正是今日早朝左丞相和右大将军剑拔弩张、互不相让的原因。
百无聊赖的徽祚皇瞥了眼底下开始有些混乱的局面。
当朝大员们已经分作两拨，各自站在自家大佬身后，针锋相对，怒目而视，气势看上去和街上对殴前的两拨流氓十分相似。
左尚把声音拔得很高，以弥补自己年龄和身高上的不足，“右寇大将军，你既然反对这个迁移计划，那想必有什么好法子来对付风魔，好让沿岸十五郡的百姓免受性命之虞了吧？”
右寇咧开大嘴，嘿嘿一笑，低头直视这名话里带刺的老头，大声说道：“他娘娘的，老子当然没什么好法子，但老子知道要迁移这十五郡的百姓绝不是动动嘴皮子那么简单！你倒是告诉我，这十五郡的百姓能迁移到哪里？这一路的花销咱国库承受得起么？还有，你一力要推行这个计划，是不是有什么旁的目的？”
这番话连打带削，充满了军人特有的杀伐之气。
“笑话，老夫有什么旁的目的，”左尚的三缕花白胡子被吹了起来，“这迁移一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大将军该不会忘了为了抵御风魔，咱们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了吧？别的不论，单是那只出航十三次却次次无功而返的寻仙远洋队，就是一笔大开销啊。如今只要放弃这并不富庶的沿岸十五郡，就能一劳永逸了——无须防御，只管让它上岸就好。‘风魔上岸五十里，它就弱得像蚂蚁’，这是大将军的原话，老夫没记错吧。至于大将军你担心的迁移具体部署和筹算，老夫相信只要举全帝国之力，就绝非什么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