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慢（双曼百合）(2)

只不过坊主告诉我，这世间本无大无小，无广无狭，都是人非要互相衬托比较，才徒生天地大而人命微的烦恼。是以琴音本不贵重，稀有了方是贵重。
而我需要贵重的东西，去换取另一些我想要的东西。既是为自己，也为妙音坊。
到后来，就是为了她。
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坐在一个男人身侧，与那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坊主告诉我，那是当朝太子。
我并没放在心上，不过是和琴一样的人。他尊贵，高傲，都不过因为举国上下只一位太子，若剥去了那头衔，便与街角乞儿无异。
就像如今有人一掷千金来听我弹琴，若是再遇上与当年相似的荒年，他们大概会分我而食。
琴声和锦衣华服，都是水中落花，若是堕入其中，非要珍重，到头来只能是一片痴心错付。
那日她与太子与我隔着一层屏风，对着一张地图指指点点，看上去尤为专注。
我不知怎的起了玩心，想试一试这二人。手里一滑，一个音便错了半节。
那男子仍看着案几上的图，没任何反应，她却眼中一凝，望了过来。
那一眼，望得我险些失手。
那天晚上，我收到了吏部尚书的一封密信，我正把那信放进匣子里收好，拿一盒香粉压着，预备第二天交给太子派来的宫女。可盖子还没盖完，就听得身后一声浅笑。
我慌忙回身，惊得手里东西落了满地。
眼前的女子一身紫衣，衣服上的银线在月光下细碎地闪着，像庙里的壁画，又深静，又绚丽。
那匣子一骨碌滚到了她脚下。
她弯腰捡了起来：“宫羽姑娘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不知她是说此刻，还是说白天弹错的音节。
盒中的香粉自然是废了，信却还放在匣中暗格里。
那信若是落到旁人手里，不仅是我，整个妙音坊都完了。
但她似是太子身边的人。
我不知何意，只能冲她一笑，试探着开口：“贵人好灵的耳朵……只是怎的不走正门？”
她手中把玩着那个匣子朝我走近：“从来人迹罕至处才见好景致，时时处处走正门行大路，是庸人所为，实是辜负造物。”
“贵人说笑，妙音坊不过是个听曲儿的地方，只求不要污了贵人耳，哪有什么景致。坊里姑娘做的香粉倒是好物，贵人若是喜欢……”
我迅速抓起桌上迷香朝她扬去，却被她团扇一立，身姿绰约地望旁转了几转，轻轻巧巧躲过。
一击不成，我立刻跃起，使出轻功来，一只手眼看就能锁住她喉咙。
她向后一仰，半空中忽地搂在我腰侧，把我牢牢扣在了怀里。
几招过后，我就被她单手制住，整个人被压在了墙上，浑身穴道被封，甚至说不出话来。
她手里不知从哪儿变出一盒新的粉奁，眼中笑意盎然：“人言买椟还珠者痴，今日我偏做一回痴人。若是我还了香粉，宫羽姑娘将这匣子赠我如何？”
凭那匣中密信，就能认定太子与朝臣勾结，就能牵出妙音坊来。
我几乎万念俱灰，起了玉石俱焚的心。
直到小雁儿开门来送茶水，直接愣在了门口：“秦先生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