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囚凰

(二)
他没想过会再见到她。
彼时他的父亲已经厌弃他，却念着他母亲的情分，召他进宫，商量他的终身大事。
他看着那个年老的男人，多日前因为他的事，这个男人气病一场，在榻上躺了半个月，人突然就这样颓败下来。
他们彼此沉默了很久，到底是他先开了口。
“不知父皇召见儿臣有何事？”
他的父皇只是对着他身旁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意会便躬着身子退出了殿外。他有些不明所以，但他的父皇却在那时开了口:“再过几日，你就要及冠了。叫你来，是要商量一下你的婚事。”
他微微一愣，想也不想地就要拒绝。他的父皇却摆了摆手:“莫要说那些荒唐的借口。你不急，朝中大臣也要急了。你成婚了有了太子妃，朕也能图个耳边清净。”
那个退出去的太监已经回来了，向他和父皇行过礼，便走到了他的身后。他看到那个太监的怀里抱着一捧画像。
他父皇对他道:“这些都是下面那些人特地找来的，你先挑挑看吧。”
他再没有机会说拒绝的话，因为他的父皇说完就去了内殿休息。
他看了看那个太监，是父皇身边最得用的高公公。高公公端着一脸笑:“咱家随太子将这些画像送到府中。”
“那就有劳公公了。”
那堆画像他自是不会看的，放在书房中多日，落了不少灰尘。他身边的小厮开始的时候还提一提，被他摆了冷脸才罢休，后来也就不提。
他原本打算选妃的事就这样拖着，拖过一日是一日。他无心娶妻，自然也不想拖累那些姑娘。但有人并不这么想，那一日万萧雪在他回府的路上拦住了他。
对于万萧雪，他并不陌生。他七岁进宫，在一次宫宴上见到了五岁的万萧雪。实际上，他不太记得是哪一次宫宴，甚至不记得到底是不是七岁，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的遇见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但从那以后，万萧雪就缠上了他。
彼时，他皱眉看着拦在路上的万萧雪，她骑着马，一身红衣似火，沐着落日余晖，看见他骑马过来，她挑起一抹笑，慢慢与他擦肩而过。
地上的两个身影在一瞬间重叠在一起，旋即又很快分开。他看着万萧雪离去的背影，可以嗅到他们擦身而过时她留下的气息，虽然那气息很快就在空气中消散了，但依然让他不虞。他皱着眉策马奔向了府中。
次日，他去了皇宫求旨赐婚。他的父皇看了画卷中女子良久，才去看他:“朕还以为你会娶的人是万家那个丫头？”
他当然不会娶万萧雪，哪怕他看得出来万萧雪喜欢他，哪怕京城上下都知道她对他有意，他也不会娶她。他不喜欢她，她如此痴缠于他，对两人都没有好处。
“你看上的这个姑娘的爹可是泼辣得很”他的父皇又看着那个画像上的姑娘，并没有对他的选择有刨根问底的打算，只是道“你娶了她，日后若是亏待了人家姑娘，她爹怕是要同你拼命。”
他愣了愣，走过去凑着看那副小像上的两行小字:户部员外郎沈从安之女，沈之瑾。
他自是知道沈从安，一个四品官，在户部多年未得升迁，无外乎他的爱女之名。沈从安早年丧妻，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自是千娇百宠地养着。据说，因着他爱女心切，得罪了京中的某位权贵，才在仕途上郁郁不得志了多年。而他若要娶他的女儿，没有十足的诚意，哪怕是天子赐婚，这沈从安也未必会给面子，极有可能要当场拒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