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霄汉×何九华】黄粱一梦(12)

街上的人声渐息，只有北风拍打窗户的声音不绝于耳。
“老汉，你睡了吗？”
“没有。”
“我睡不着。”
“要不要来我床上？”
“啊？那个……是不是太快了……”
“你的背是铁板吗？”
“什么？”
“喜欢睡没褥子的床。”
于是何九华捧着自己的被子挤到郭霄汉的床上。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上次发烧。”
“我觉得，我得跟你坦白点事。”何九华其实很怕郭霄汉知道之后会生气，会看不起他，甚至会后悔刚才所有的事，但他不想瞒着他。
“你说。”
“我从小唱旦角，把自己唱了进去，后来费了很大劲才改过来，但喜欢男人这件事却怎么改也改不过来。我当年喜欢过一个人，是男人。”
“有所耳闻，是尚家的大少爷吗？”
“对，一见钟情，我和他在一起过很长一段时间，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那是一段很快乐的时光。”
“那后来为什么分开了呢？”郭霄汉的声音像风平浪静的大海，何九华悬着的心安稳了很多。
“因为他母亲来找我，你能想象吗，一个高贵矜持的女人向我下跪，求我放过她的儿子。我受不起，也觉得如果没有我尚九熙能有更光明的前途，所以我亲手摧毁了我们的海誓山盟。他说我是骗子，说我恶心，挺对的。”
“都过去了。”
郭霄汉连人带被子搂着，轻拍他的背，而何九华隔着被子将头抵在他的胸口，整个人缩做一团。
“后来我没有脸再呆在暨阳城，就离开了那里，昆曲也唱不下去了，就从头开始换剧种唱，勉强混口饭吃。”
何九华这些年藏在心底的事一口气全部倾倒了出来，眼泪尽数蹭在被褥上，如释重负一般，轻松多了，说完后很快就睡着了。郭霄汉也很感动他能把这些事都告诉他，但仍然心事重重。他想不出万全的策略让他们脱身，自己又能完成任务。
一夜无眠。
6.
第二日，整齐划一的军靴踏地声惊扰了江南小镇喧闹后的寂静，在河边洗衣的姑娘大嫂都慌慌张张地躲进自家屋里，街头巷尾，户户人家大门紧闭。
这一小队军人在戏班的院门口停下，他们的军官和翻译礼貌地敲门，老李不敢不放他们进来，而他们进门后也十分客气地鞠躬，获得准许后才坐下与班主交谈，但是他们请班里的伶人们今天去唱戏的态度却非常决绝，即使班主表示他们今天接了别人的场子。
那名军官见班主不卑不亢，也十分好说话，说加藤先生只是想请他们去唱戏喝茶聊聊戏，没有恶意，希望他们不要拒绝，甚至还拿出了请帖。
“哼，没有恶意？没有恶意就是带外面那群人来约戏吗？”在后面偷听的何九华冷笑着，郭霄汉摇摇头，示意他小点声。
纵使大家都分外抗拒，但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带上戏服和道具跟着走了。本来何九华不想郭霄汉和他们一起去，但拗不过郭霄汉担心他出事，便只好让他随行打杂。
暨阳城，加藤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