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CY148水仙】Hiraeth（01）(2)

他朝着那片黑暗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近乎讽刺的笑。
对一些人来说，活着是月辉与阳光相互照耀；对另一些人，活着就是赤脚踩在玻璃上。 四周一片黑暗，看不见太阳。
印象里他们真正的初见，是在半年前。
温度飙到35度以上，没有风，天上乌云密布。
阿宇坐在越野车里，耳边响着时下最流行的摇滚，有个喑哑的男声快速念着英文的说唱，偶尔掺入几声极为高亢的女声。
他听着，只觉得那声音像是教堂里听不出音调的唱词，越野车在空旷的道路上加速冲刺，把两边的风景狠狠甩在后头，莫名像极了一场毫无预兆的出逃，他借着后视镜，只瞧见身后覆盖了漫天的云雨。
来德国已经快一年了，前两天乐队的新来的鼓手送给他一本德国的风景图册，作为见面礼。他笑着接过，随手翻了翻，入眼的是繁复的彩色玻璃，哥德式的高大建筑像是横插在地面的刀刃。
两座孪生的塔楼相互依偎着，北塔半截呈银白色，在夕阳的照耀下，一个鲜亮明净，一个灰头土脸。
是科隆大教堂的“阴阳脸”。
鼓手把头凑过来看了一眼，笑着对他说，你可以去这里看看。
他笑笑，说好。
电话响了。
“喂，阿宇吗？”
“......立风？”
“嗯，是我。”
“有什么事吗？”
“......”对面的男人突然沉默了下来，请求的话语几乎在唇齿间嚼碎了才堪堪吐出。
“你当时出国的时候，我承诺过，不会把你牵扯进来的。”他说。
“我可能要食言了。”
“我哥，现在的情况很不好......”立风说的小心翼翼，“你能不能......你愿不愿意，回来。”
“我没有逼迫你的意思，但是你也知道，只有你......我们谁都没有办法......”
“我不会逼迫你现在给我答复，只是，如果你愿意回来的话，给我回个电话，我会安排人去接你。”
“......”
阿宇紧紧地捏着话筒，鼓手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鼓手问他。
他只是摇摇头。
周日有例行的朝会，学生们纷纷走到位于城市中心的教堂进行祷告。
修女穿着深色的长裙缓缓走出，在早晨刚刚敲响的钟声里唱起颂歌。
主教是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白色的宽袍，微微颔首。他身后的壁画上，耶稣的双臂展开，栩栩如生，仿佛即刻便会降临。
阿宇没有进去，他逆着人群，把耳机从口袋里掏出来，塞进耳朵里。身后响起的歌声悲恸而肃穆，像是德式的高大穹顶一样让人心生压抑。
少年的身影在歌声中摇摇晃晃，走向废弃的老城区。
被荒废掉的旧钟塔依旧是整个城市的最高点，目光倾泻而下，人的形状和影子在阳光下重合成很小的点，喧嚣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散播回音。
他去找一个地方，那儿远离人群，万籁俱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