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不留行（一）(3)

......舒石河像见了鬼一样，感觉自己被噎了一下，半晌说不出话来。
佩刀男子面色慢慢凝重起来，看着笑吟吟的老人和从车上走下来的一个年轻道士、一位锦袍公子，微微颔首，笑了一下道：“没想到啊，是久不出山的武当老掌教张和生吧，晚辈同样是久仰啊！”
“后生可畏，大抵不过如此。江湖盟主，贺大侠做得令人心服口服。这方江山代有才人出，贺大侠算一个，那精瘦后生算一个，我这两个不成器的徒儿也勉强算得进去。江湖江湖，迟早得交给这些年轻人们去折腾啊！”在武当山当了四十一年掌教刚刚卸任的老道张和生笑眯眯地看着佩刀男子，男子眉头微蹙，旋即笑道：“张老前辈，一同进去？”
张和生笑容不减：“老了老了，一不小心就啰嗦了，总想着慢点再慢点，想享享安逸咯。熙琨，晏清，我们快些进去，别让主人等急了。”
舒石河站在原地，恭敬地伸手示意，他看着那老人走在最前，向他露出善意的微笑，随后是佩刀男子，极富威仪地噙笑点头。之后的年轻英俊道士面无表情地冷冷走过，然后是东张西望的精瘦青年，跟在面容清秀却带着古怪笑容的锦袍公子身后。
然后舒石河关上了大门。
上一刻还日光和煦，下一秒却下起了小雨，整个苏州都被浸湿了，散发着新鲜和湿润的气息。妙绝山庄内，镜湖畔，须劝亭，仿若披上了一层薄纱，若苏杭女子，美不胜收。朦胧的雨帘中，隐约可见人影摇动，贴近去看，亭内长廊早有几排筵席摆开，桌上摆满珍藏的好酒，金樽中，金黄的浆液轻晃，仿佛要和着雨起舞。
这次振动江湖的妙绝会之前，妙绝山庄特意安排了一次宴会，为众宾客接风洗尘，也给这些轻易无法聚首的江湖巨擘们一个把酒言欢的契机。不同于明日的妙绝会，这次筵席邀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江湖人物，在偌大须劝亭内，筵席按三等排开，最外围的三等席坐的是近年来江湖上一些新起之秀和小门派之主，而靠近些的次等席上坐的则都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与个别新兴翘楚，再往里，首席之上，则只坐了寥寥几人。
首席之中，敬陪末座的是个胖子，一身名贵的明黄绸缎长袍，短粗的手指上套了四五个各色的玉扳指，胸前还挂了一串透亮的佛珠串，胖脸上挤着笑眯眯的小眼睛。虽是末座，但他却是无人敢轻视的为数不多几人之一，胖子名唤蔡欢，是当下锱铢门的门主，也是江湖上最大的豪商，几乎所有门派和世家都要与他打交道，做生意。除此之外，更令人称奇的是蔡欢一身精妙的武功，他将一套名不见经传的柔术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曾一人杀光一个匪帮。因此在江湖上，蔡欢得了个“金钱猫”的诨号。
此刻，这只杀人不眨眼的金钱猫正笑嘻嘻地与一旁的僧袍老者攀谈，老人一边与这头肥猫交谈，一边留心自己身旁的光头小和尚。只有八九岁的小和尚满嘴塞满坚果，一边还用手紧紧扯着老人的衣襟，让老人很是无奈。
鼎鼎大名的少林方丈无当僧人完全没有高手的架子，反而像个含饴弄孙的普通老人，但在座的众人却丝毫不敢轻视这个老当益壮的和尚。武当，少林，自有独特的修身之法，因而无当和尚和他几人远处的武当掌教张和生尽管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了，却依旧不显老态。只是在座各位对于无当僧人带个小和尚的做法很是无语，但既然妙绝庄主未有反对无当僧人孩子年纪小不带在身边不放心的说辞，那他们也自然不好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