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过尽千帆皆不是（上）(8)

在季忻的世界里，二爷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温和地说过话，就算是为了吵架而道歉，也是强硬的，强装着理直气壮，只是以往，习惯性地心软，习惯了顺着他的意思，不觉得委屈。张云雷随便说几句好话，给个拥抱她就满足了，可如今心如死灰。
他放下所有的工作，专心照顾季忻，跑去热粥，又殷勤地端到眼前，把毫无生气的人抱起倚坐在床边，才小心翼翼端了碗，用勺子认真搅凉才送到她嘴边。
“听话，吃口东西，你都两天没吃过东西，再这样下去，身体就坏透了。乖，老公喂你。” 
她只是摇头，眼里又闪过泪花。几天前，她还为了孩子拼命地强迫自己吃那些有营养的东西，熬了那么久，不断呕吐又不断进食的日子，一下子重获自由，她实在没有一点想念食物的意思。 
张云雷毫无办法，放下碗，帮季忻按摩因为输液而变得冰凉的右臂，“你不想吃，那就再等一会儿，等你饿了，我再热，好不好。小慷回学校办出国的手续，一会儿就回来。那孩子吓坏了。” 
像对着雕塑说话一样，季忻毫无反应，好像听不见一样，把张云雷隔绝出自己的世界。只是那个人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两年以来他对季忻说的话，竟不比这一天多出许多。靠嘴吃饭的人，只要不想冷场，绝不会让自己的话掉在地上，张云雷有这个本事，只是平时不愿开口罢了。 
“我累了，想睡。” 他依着季忻的意思让人在床上躺平，仔仔细细掖了被角，老老实实等她入睡。 
梦里，一片黑暗。 她坐在客厅等二爷回家，过了十二点，人还没有一点要回的意思，她困得忍不住瞌睡，头一点点地低下去，到了低处又突然惊醒。电视屏幕闪着光，出现不同的新闻人物，熟悉又陌生，提不起兴趣，只是充当了光源，季忻只想让自己觉得是还生活在地球上。 
大门终于有了声响，他推开家门，脚步有些踉跄，显然喝了酒。张云雷的酒量很好，很少喝到脚步虚浮，她上前去扶，整个人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只能左摇右摆地走路。好在只几步，把放在沙发上，把准备好的蜂蜜水端到茶几上，洗了温热毛巾帮他擦脸，顺便脱掉满是酒味的外衣。
“怎么喝那么多？摔倒了怎么办？爷，我等了你好久。” 
张云雷用手扒拉着季忻的手，酒精让他有些烦躁，“别说话，我累了。” 
“爷，你醉了。喝点蜂蜜水，舒服一点。”她把杯子递到二爷唇边，扶着他的头，让他小口喝着。 只是他不愿被人摆弄，酒桌上的不痛快还没忘，一股邪火涌上头，抓起季忻手中杯子一下子掷出去，紧接着玻璃杯在地板炸裂的声音响起。
季忻吓得不由得尖叫，抖着声音问，“二爷你怎么了？” 
“闭嘴，别说话。”他暴躁地起身，越发站不稳。
季忻伸手去扶，却被他用力甩开，地板上汪着水，季忻站不稳滑到在地，用手去撑，玻璃渣直插进手掌，血留到地板上，混在水中，鲜红的在眼前炸开。 他回头看了一眼，转身自己回了卧室，仿佛那满目的狼藉和啜泣的妻子与他无关。
季忻抽泣着哭醒，委屈得无以复加，也许梦里的曾经发生过，也许更严重，不管怎样，那样的场面总是令人恐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