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过尽千帆皆不是（上）(3)

一路问人摸到病房，推门看见她躺着床上，睁着眼，眼泪止不住地流。季忻身上只盖了薄薄的被子，腹部的凸起明显。宝宝熬到这一天也算是见了自己的父亲。
“元元，我回来了。”张云雷唤她的乳名，轻轻地去摸她的肚子，再也说不出话来。 
季忻的乳名，张云雷并不总叫的，平时只是叫全名，生分得很。可那晚大封箱结束，他喝了酒，要了她一整夜，一直叫她元元，叫得人心软，才有了这个孩子。 
元元是季忻生父取的名字，父亲早逝，母亲带着她改嫁，她也跟着随继父姓，算是报恩。一个单身女人带着孩子生活实在太难，母亲不得不另嫁他人，季忻早就不恨了。同母异父的弟弟在北京读书，姐弟两个感情很好，这次住院，她能求助的只有这个弟弟了。 重走母亲的路，一个人带孩子生活，辛苦十几二十年就扛过去了，况且她比母亲优秀，也许不会再难了。更何况，张云雷只是不爱她，总不会对孩子不闻不问吧，他喜欢小孩儿，季忻知道的。
只可惜，这个准备吃小半辈子的苦头，突然不需要如此了，她连留住孩子都做不到。 季忻只是侧过头去哭，一言不发。
“你怎么不告诉我，这是我的孩子，你怎么能不告诉我。”到了这个时候，张云雷还是忘不了责备，为什么季忻做的所有事他都会不满意，都会发脾气，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他手上用力，把人从床上拎起，逼着季忻说话。
“你嚷什么？这是要从我身上扯肉下去，谁会有我难过，你凭什么？咱们都要离婚了。”她从没用过这种语气跟张云雷说话，脸色蜡黄，眼里一点光都没有。
“我不同意。”他撒狠似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医生进来加他做术前谈话，打断了夫妻两个的对峙。术前谈话都是这样，会说到最严重的情况，张云雷经历过太多，劝自己不能当真。真的拿起笔签字，手还是抖得一塌糊涂。
“今天晚上开始给药，要一两天才能生下来。这个过程很痛苦，家属要陪着。” 
“她会很痛吗？” 
“跟生孩子是一样的。只是产妇的心情，你也知道，会很难过。”医生只是陈述事实罢了，“你们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这个时候你的支持很重要。” 
“谢谢。”张云雷谢了医生，在病房外站很久才推门进去。 
季慷来陪姐姐，见张云雷站在门口，蹭地一下站起来，握紧拳头，“你来干什么？” 
“小慷，不许这么跟你姐夫说话。”季忻拽了拽弟弟的袖子，打断他的质问。 
“他配当我姐夫吗？姐，你们都要离婚了，你还护着他干什么？”
“好了，那是我的事，回学校去。不许跟家里说，知道吗？” 
“我陪着你。” 
“不用，催产针明天才能起效了，你明天来陪我。” 
终于打发走弟弟，护士端了托盘进门，要打针了。季忻知道，这一针会让孩子的心跳停止，随后还会打几次催产针，直到她自己生下这个死胎。针头很长，要一直穿进羊水。她哭了，不是疼，只是为了孩子。 还没到胎动的月份，季忻没有真正感知过孩子的存在，可药效起了作用，宝宝在她腹中抽动，许是在做垂死挣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