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明卷系列 | 反贼(3)
父亲现在在哪儿?他为什么不把这些人赶出去?洛玹余往府里跑,拦住一个仆人就问:“爹呢?”仆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勇敢的人已经死了,胆小的人还在苟且偷生。“少爷啊,你怎么还在这儿!”
“爹呢?我要见爹!”
“老爷……在书房会客……诶……少爷你可不能过去啊……少爷……”
洛玹余跑向书房,大衣掉了也不要紧。他想见父亲。父亲是大林守侍中洛仁锡,父亲一定会有办法。洛玹余没有注意到家里的军士越来越多,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父亲是洛玹余的灵丹妙药,父亲是洛玹余的救命稻草。大雪遮挡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前方的道路。洛玹余摔倒了,摔在了雪地里,但是没关系,爬起来,继续跑。
一名军士拦住了他。军士手里握着刀鞘,没有拔刀。洛玹余突然想起了躺在后院的一具尸体,那具尸体的血滋出来,溅到了他的脸上。他猛地退后一步。一,二,三,四,五,六。书房外守着六名军士,都披甲配刀。那名军士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透过大雪连成的帷幕,洛玹余看见书房里两个人影,一个是父亲的,另一个是谁的?父亲在和谁说话?这些人都是谁?
洛玹余一下子瘫坐在雪地里,书房在他眼里显得无比沉重,那些甲胄军士站在书房周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雪花打进他的衣裳,打在他的脸上,打过那些伫立不动的幢幢黑影。这本就一个黑白分明的世界,光从书房的窗口溢散出来,无故给这世界添上黄色的晕迹,世界由此不再清晰可辨。
“玹余!”一个声音呼喊着。是姐姐。姐姐扶着洛玹余站起,给他拍打掉身上的雪花和污泥。可是拍打掉旧的,还会沾上新的。有些东西是褪不干净的。姐姐对着那名甲胄军士呵斥道:“快让开!我要带玹余见父亲!”
军士说话了,是一个厚重的声音:“我们不是守侍中大人的兵。”
“那我要见刘乌孙!”
“恕难从命。”
姐姐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用牙咬住鞘,把匕首拔了出来。刀鞘被她吐到地上。又是匕首,洛玹余心想。他不想再看见匕首了,匕首就意味着以卵击石。那名军士似乎觉得难以置信,难道洛家小姐要和他拼命么?
洛玹余喃喃道:“姐姐,别打。你打不过他的。”
姐姐听到了洛玹余的低语,她笑了:“姐姐知道,姐姐不会妄想去杀他的。”她突然把匕首刺向了洛玹余。
“住手!”那名军士喊了出来。匕首停在洛玹余的脖子前,刀尖已经刺破了皮肤。姐姐要杀我?洛玹余觉得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愈发魔幻,愈发难以理解。姐姐为什么会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