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向】十卷·指间光(3)

卷儿坐在钢琴前弹曲子的时候，十爷坐在沙发上微微走了一会神。斜照进来的日光、被日光照亮的墙上的油画、油画下的白色钢琴、钢琴上白衣纤瘦、手指在琴键上飞舞的年轻音乐家，还有空气中轻盈流转的旋律——这世界除了不像他在墙根下黑暗中听见的那个世界以外，没有任何令人不去爱它的理由。
一起度过整个下午以后，他们互留了联系方式。眼见太阳落下，十爷觉得应该告辞了。
“嗯……那再见。”
“好。对了，你今晚还会练琴吗？”
“啊？我……”
“没事的，你不用怕打扰我，我关一下门窗就好了……我也不想打扰你创作。”
“啊，好。”卷儿送他到门口，“那……回见。”
回到家以后十爷继续调查，了解到之前卷儿在纽约的那个酒店……哦，确实有个女歌手，在酒店的浴缸里自杀……但这是两个月之前的事了。
还有关于卷儿的履历……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出席活动、获奖记录以外，似乎怎么查都查不出来什么更有用的信息。他成名很早，也很早就脱离家庭，背景和艺术并没有什么关联。早年去过巴黎，维也纳，后来又回来，之后在国内外漂泊不定。公开活动的出席也是逐年递减，这两年几乎没在国内露过面，仅仅只有零星的他在国外的表演照片。关于感情经历更是完全空白，早年还能勉强牵扯绯闻，新闻里的争议对他吵吵嚷嚷，而现在根本没有消息，也没有关于他的访谈和自述……但唯一一直存在的是他的音乐发布，风格越发奇丽诡异，肆意多变。
后果就是这个人只存在在他人的谈论里：夸赞、猜测、否定……其本身却一直散发着难以接近的诡丽色泽——这样的人，却在散发着熏肉和炸鱼香气的小餐馆里笑得腼腆。
十爷一边等待着那些声音响起来，一边猜测着他还未展示出的另一面又是如何。然而今夜又是静寂的若有所失的一夜，难道卷儿真的不会愿意再展露了吗？
正纳闷。忽然听到隔壁的开关门声。卷儿出门了？十爷随手套上件外套，出门眼见着卷儿到街道上，习惯性地跟去。
坐夜线地铁，前往夜晚喧嚣的酒吧密集区。十爷跟着卷儿进了一家酒馆，里面已经有了一些穿着另类的爱好者或是音乐人。一路未曾回头的卷儿把面容藏在兜帽下，隐没在舞台之后，十爷找了个位置藏在观众里。已经是凌晨一点，十爷欣赏着台上的乐队，等待着那个身影出现。
卷儿再次出现以后，十爷关于他的那副拼图终于拼上了重要的一块。
“台上的人自信、骄傲而张扬，带着夸张的蛇形金属耳环，坚硬的皮质环扣在纤细的手腕和脖子上，最重要是他眼下那道妖冶又野性的红，如火一般艳丽，把他的一切都染向了另一种气质。
而表演则更是释放、疯狂，至于歇斯底里，他随时是他要表达的模样。但因为他是美的，他的音乐是美的，所以即便疯狂也令人屏气凝神，退避三分，认认真真观赏着他或撕裂或压抑的声音在煽动性的旋律里踩着鼓点与琴弦穿刺升腾，呐喊挣扎。那几分钟里现场笼罩着某种毛骨悚然，让人窒息，但又引诱着人性疯魔的爆发，直到他离开许久人群也未从中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