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2)

“你是谁？”
小和尚这回手快，没等袖子抽回去，就一把抓住了，顺着袖子往上拽，似乎想要把躺在树杈上的人拽下来一般。
“那你又是谁？”
桃树上的人反问道，这个问题可难坏了小和尚。自己刚入佛门总不好再说从前的名字，可是师父又没有给法号，师兄弟们也暂时先叫着他“小和尚”，自己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算了，我给你个名字吧，杨九郎如何？”
小和尚自然是不依的，不仅给他改了从前的姓氏，还重新给他起了名字，非亲非故，只是陌不相识的一个人，他凭什么呢？
“就知道你不答应，你也不是头一个了。罢了，你回吧。”
树上躺着的人到底没有露面，小和尚站在树下，隐隐看见那人的腰上围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以为是他从前打猎的时候捕来的，却没成想那条狐尾竟然自己动了两下，像是哄着那人睡觉一般。一片荷叶挡住脸，小和尚看不真切，不知道是人是仙，他刚想开口问，就被下了逐客令，攥着那人拖地的袖子不肯走。
“嗯？怎么还不走？不怕我吃了你吗？”
树上躺着的人发觉自己的袖子还攥在小和尚手里，用力拽了两下没拽动，就这便跳了下来。
长袍飘飘，从树上往下一跃，被风吹的衣摆飘扬，之前的狐尾也不在腰上缠着，脸上的荷叶不知所踪，小和尚这才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如同小时候看过的画本子里，天上仙风道骨的仙人，也像是戏里勾魂夺魄的妖精。
小和尚下意识伸手去接，生怕这么漂亮如同瓷娃娃一般的人摔到地上沾脏了衣裙，丢了颜面。那人见他这样憨，反而故意摔在了小和尚身上，把他砸了一个屁墩儿，揉着屁股的同时还想着要伸手去搀自己。
“你怎那么憨啊？九郎。”
狐仙压在小和尚身上，挂了他的鼻子一下，笑呵呵的说道，可是对上小和尚那双疑惑的眼睛，才发现自己失言，说错了话，连忙用袖子遮住脸轻咳几声，掩饰尴尬。
“从前我爹娘还在的时候，也如同你这样念着对方。你口中的九郎，可是你心爱的女子？”
小和尚年纪还轻，不懂情爱，可是他曾经见过自己的父母恩爱，想着面前这个人，和他口中的那个九郎，应该也就向自己爹娘一样的人。
“是，是我心爱的人，可是他是个男子，而我……又是个狐妖。”
那人一听小和尚拿他的爹娘比作自己和杨九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几乎是在一瞬就红了眼眶，抱着自己身后的大尾巴出神。
“你和他长得真像。人的寿命有限，可是狐妖却可以万万年存活于世，他说他不想让我看见他化为一堆白骨，空留我于世，转而便要去修仙。可是人去修仙，不过一佛一道，我眼睁睁的看着他遁入空门，细算算，如今应该已经修成正果了吧……”
狐妖摸着小和尚脸，眼泪淌了一脸也不在意，从前杨九郎在的时候，自己从没有红过眼睛，反而闹得杨九郎好几次窝在自己的狐尾上，抽抽嗒嗒的说自己欺负了他。
“修成正果…”小和尚当然知道佛门中的修成正果是什么意思，那便是真正斩断了七情六欲，不会回头一步了，“以后我陪你，你把我当成你口中的九郎好不好？我知道我活不过你，但是总能让你开心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