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芳菲尽

章一 情不知所起
黄昏时京城里最热闹的就是戏园子，每当开戏的时候，三六九等的都聚在那一方天地间。杨九郎一向不喜欢这靡靡之地。他读过书，留过洋，是旧时代浪潮中的进步青年，从英国回来之后他就出资开了新式学堂，他希望在这战乱的时代可以让那些因为战争失去家人的孩子们可以有饭吃有书读，不要碌碌一生，横尸街头。可今天，他实在是推不开，他祖父贺生辰，他父亲帮着包了戏园子，点了角儿，挑了戏，他是家里的长子实在是没有理由推脱，还好邀约过来的都是亲属，除了忙于寒暄，也没那么难熬。
胡琴声一响，本来还在寒暄的人们安静下来，一道身影随着鼓点慢慢走了出来，珠冠华丽，戏服精致，一双美目顾盼生辉，只一亮相就是一片的喝彩，杨九郎也看向舞台，起初知道祖父花重金请名角儿的时候他只觉得可笑，他曾经在上海见过一些“角儿”那些人无非是只有好皮囊的花架子，中看不中用，而台上的这个人却是当真有真本领的，唱腔婉转，身段优美，一出贵妃醉酒把杨贵妃醉后的娇媚演绎的淋漓尽致，艳而不俗让人移不开眼，杨九郎有些出神，一场结束时那人的眼光忽然与他相会，凤眸明若星辰，杨九郎只觉得被烫一了下，忙别过头去，匆忙间不知是不是看错了，台上的人好像是笑了一下。
因为父母要陪祖父回府休息，打赏戏班子的活儿就落在了杨九郎身上，他也乐得不用再与大小亲戚客套寒暄，便欣然应了。本想把赏钱直接给班主，之后回学堂那边的住所备课，可老班主却说他们的规矩是赏钱要东家亲手给角儿的，杨九郎只好跟着到了后台，可能是天色已晚后台收拾的人并不多，在特意隔出来的一角落，脱了戏服摘了头饰的李九春只一身月白中衣，露着大片白皙的锁骨，对着镜子卸脸上的油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