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牌香烟和加冰的生啤
南京路往东,步行三百米,过黎黄陂路,在十字路口左转,直走到尽头,有一座不起眼的小清吧,名曰“老男孩”。
这里的老板是个胡子拉渣的大叔,因为姓黄,我们都叫他老黄。老黄声称这家店的目标人群是三十五岁以上的中老年人,为此特地装修成年轻人难以接受的民国风,酒柜里存放的全是上世纪流行的老酒,在门前还挖了一个水池,做成小桥流水的样子。本以为会聚集一帮有故事的老家伙,可谁知来这儿的大多是乳臭未干的年轻人。
“年轻人太吵,喝酒不知分寸,把桌椅撞得东倒西歪不说,还在洗手池里吐得乱七八糟。”这是老黄不喜欢招待年轻人的理由。
半年的时间里,老黄一连换掉了十个驻唱歌手。因为这些歌手的现场感太强,总莫名其妙会带着台下的年轻人手舞足蹈,反倒把喜欢安静的中老年人赶跑了。
第十一个歌手来应聘的时候,我正巧在这间酒吧里做兼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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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玉溪,皮肤跟碳一样黑,身材高大,但很瘦削,总穿一件松松垮垮的风衣,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从面上的抬头纹判断,年纪应该不小了,但至今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多少岁,有时候他说自己年纪很大了,有时候又说自己风华正茂。
面试这天,下着瓢泼大雨,他没带雨伞,背着个老旧的木吉他,浑身湿哒哒地走进大厅。我礼貌地递上毛巾,他却没有第一时间给自己擦,从风衣的夹缝中小心地抱出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狗。
他把毛巾垫在地上,让小狗趴在上面。我注意到这只狗有点没精打采,毛发脏兮兮的,也没有拴狗链。
“路边捡的,小家伙怪可怜的。”他低着头说道,拿毛巾裹住了小狗的身子,小狗呻吟了几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
“对不起,现在还没到开业时间,而且这里也禁止宠物进入。”职责所在,我出于本能地搬出老黄定下的规矩。
“我是来面试的,刚看到门口贴的招聘启事。”他指了指门外那张画得有些凌乱的海报,为了完成老板布置的任务,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让他进来吧!”内室里传来老黄的烟腔,那间屋子总是乌烟瘴气的,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我是绝对不会进去吸二手烟的。
“给小家伙喂点吃的。”一副很随意的口吻,这个邋遢的应聘者完全无视了我方才说的话。
我把中午没吃完的一点面包拿出来,放进一个小盘子里,小狗大概有一段时间没进食了。鼻子刚嗅到面包的香气,便凑上来巴拉巴拉大口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晃动着它袖珍的小尾巴。
看来它的确是饿了,看到吃的,瞬间便精神了。我饶有兴致地蹲在地上,盯着这只软趴趴的小狗进食,开始抚摸它可爱小脑袋,不知不觉地将酒吧的规章制度抛在一边了。
这时,我听到内室传出了老黄的笑声,然后门开了,那人带着满身的烟味,缓缓走了出来,对我说道:“初次见面,我叫玉溪,以后咱就是同事了。”
就这样,新的驻唱歌手便上岗了,与此同时,那只小狗也成功入驻。玉溪说,他们是一个组合,还临时取了个艺名,叫“路边狗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