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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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衣只是一直朝前走。
双脚传来的刺痛与寒冷仿佛沿着神经上行的刀片，一点一点剔除着她所剩无几的体力与意志。没有温度的水灌进靴子里，随着她的迈步而挤压着肿胀惨白的皮肤。黑夜撒下的帷幕深沉而厚重，不过一度宕机的视觉组件已经恢复了一点功能，于是零衣还能从颜料块似的干涉波纹里看清前进的方向：路标就在水面上，一条死掉的彩虹。
那是浮在水面上随波摇晃蜿蜒的油渍，夜幕深处微弱的闪光将它染上近乎虚幻的彩色。这是文明所遗留的痕迹，标志着附近有军队的存在。只要找到军队，零衣就能修复伤势，更换装备，重新投入战斗。
上一次战斗已经是两个小时，或许是三个小时之前。空中作战装甲Hayate和阵地作战装甲Kaina的损毁连带烧毁了不少作为人机沟通桥梁的神经植入物，零衣能听见那些小东西在大脑中过载时的哀鸣。这也许也干扰了她对身体的控制，直观地表现为前行时身体的虚浮，手和脚的运动与大脑下达的指令间隔着漫长的延迟。
这不是什么好情况。零衣分不清是破败的身体跟不上大脑的指挥，还是大脑本身出现了故障，与零衣自主意识结合的辅助运算智能停工后零衣就无法再灵活指挥与这具血肉之躯结合的各式植入物了。遍布全身的传感器只有小部分还在正常工作，反馈回来的体征数据全部低于安全线。为了对抗意识深处涌出的昏沉维持清醒，零衣开始回想之前的战斗。
那是一场普通的破袭战，目的是拖延决战的时间，点到为止，零衣原本的使命只是撕扯开敌军的运输防线。不过随着那台黑色机甲出现在战线前方，一切都改变了。
正如零衣是本国军事技术结晶【闪刀机】的使用者，敌国也有与她对应的精英单位，名为露世的少女。和零衣各司其职的多台闪刀机装甲不同，露世驱动的只有一台巨型作战装机【泽克】。
她们作战，她们交火。
Hayate的爆风偏转把运输车队全部送上了天，然而偏向远程火力压制的空战装甲没有足够的机动性避开泽克的融切军刀。空战装甲损毁后零衣呼唤了阵地用重装战机Kaina贴近泽克，距离的拉近让泽克庞大的体型反倒成为障碍。
Kaina轻而易举地将泽克腰斩，但露世已经弹出驾驶舱，趁着Kaina所有附肢都在拆解泽克无暇防御的空荡挥刀直取零衣面门。那一瞬间零衣本该遵从作战辅助系统的判断借助鹰式推进器脱离战场，可当露世的影像在零衣视野中不断放大，某种奇异的冲动忽然自她心底燃起，恍若一点火星穿过层层冰冷钢铁的封锁落在最深处的动力源，顷刻间就有熊熊烈火突破了一切。
那道遥远又模糊的呐喊掩盖了系统的提示，那份无从测算的躁动复写了原有的指令——零衣无视了疯狂报错的系统，她关掉所有的噪音，以人类最原始的战斗方法迎上露世。
世界的轮廓变得疏离而旷远，只有露世飞舞的亮银发丝清晰如旧。她的面目藏在面罩后看不真切，漆黑的紧身作战服在刀锋下开裂，暗色的血飞散好似风中的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