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树(4)

树觉得今天的他有些反常。
“你这样子又会被教官骂的。”女孩有些担心。
“是啊，但是我还是想回来。“男孩轻声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事。
他的眼中充满雾霭般的悲伤。
“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吧。然后就和我梦里一样，我们去乡下买一栋房子。“男孩的脸上只有苍白，他就像是马上就要消失一般。
女孩惊喜地点点头，看向他的眼睛，笑容逐渐消失。
“你在害怕吗？“女孩看出了他的焦急与恐惧。
连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男孩的眼角留下了一滴泪。
他表情逐渐软化，惊恐浮现在他的脸上。
他伪装的平静融化在爱人的目光中。
“我不想死，也不想杀人。“他突然崩溃般抱住头，弓起身子，大滴大滴的泪水打湿了竹席。
女孩冲过去温柔地抱住他，轻抚着他的背。
“我不想失去你……“他痛哭着，浑身颤抖不止。
女孩平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我想留下来，我不想被你忘记……“他已泣不成声，“我不想被你忘记……”
“没事的，我在这里。“女孩的眼眶红了，但是她没有哭泣，声音温柔如春风。
树看着眼前的一切，沉默不语。
它只是一棵树。
“没事的，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女孩目光坚定。
男孩慢慢抬起头，面容因为哭泣而扭曲。
女孩微微蹙眉，转瞬又荡开笑颜：“没事的。我答应你，等你回来我们就结婚。“
“可要是……“男孩的嘴被女孩的手指封住。
“所以你一定要活下来。“女孩斩钉截铁，一字一顿，“你不用去杀人，但你一定要活下来，摔倒了喝泥水也要活下来，就算脚受伤了也要爬到医疗站去，就算做逃兵、做俘虏也要活下来……”
女孩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下唇已经被咬破。
她带上了哭腔：“断了一条手也好，断了一条腿也好……我只希望你回来。“
男孩的眼中又有了光。
“这是你和我的约定。“女孩抑制住哭泣的冲动，双眼死死盯着男孩。
下一刻，男孩紧紧地抱住她，将她埋进自己怀里。
“好，这是你和我的约定。“男孩说道，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
女孩的身体颤抖着，她已经说不出话。
听着怀中的啜泣声，男孩的眼中又涌出泪水，他们紧紧抱在一起哭泣起来。
树悲伤得想要哭泣，它咒骂着该死的战争，一滴泪也流不出。
毕竟它只是一棵树。
就在三天后，男孩搭上了离去的列车。
也是在同一天，女孩和她的母亲收到了另一封红纸。
女孩的父亲死于流弹。
那天以后，她的母亲就病倒了，再也没有能从病床上站起。
……
我在神社里行走着。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这里的温度比外面要低很多。
几乎是伸手不见拇指。
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一阵风吹过，我的身旁像是有什么东西快速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