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树(5)

拿手机照去，什么也没有，我却在盛夏的夜里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一声诡异的猫叫传来。
我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只猫。
心情稍稍平复，手中的光亮突然消失了，我尝试着操作，发现手机毫无反应。
该死的？手机没电了？偏偏是这种时候？
几乎在一瞬间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塞翁失马，失去了手中的光亮，我反而看清楚了那比黑夜更深沉的黑影。
看外形，那确实是一颗高大的树。
可能只有外婆才能知道这是否是那棵树，那也要等到明天了。
今天我还是快溜了吧。
……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树正在一年最美的时候，满树的云霞几乎垂地。
到处都是刺耳的空袭警报。
这个国家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它离败亡不远了。
女孩正在慌忙地收拾着灵堂，父亲的骨灰刚刚运回，母亲的也还没有下葬。
她更瘦了，物资短缺导致的营养不良正在摧毁她的身体。
轰炸机就像是在黑夜中盘旋的大鸟，带来的是死亡。
它们在城市上空集群狩猎，每一次出动都向下方的城市丢下数十吨凝固汽油弹。
城市里到处都盛开着红莲般的火焰，整座城市都在燃烧，火光明亮如白昼。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树焦急地看着女孩，她的动作太慢了，早该去防空洞了。
火焰已经蔓延到了神社的门口，鸟居无力阻挡热浪的侵袭，摇摇欲坠。
树不担心自己。
毕竟就像春生秋亡的野草一样，树也有着自己的生命周期，它不介意迎接死亡，那是迈向新生的开始。
但是它希望女孩能活下去。
女孩把包裹收拾好时，前门已经彻底消失了，火焰迈进玄关，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
迅速平静下来，她跑到庭院中，想要从后院的围墙翻出。
她灵巧地攀上墙头，在就要跃下的一瞬间。
不远处，一枚凝固汽油弹爆炸了，火浪摧毁了街对面的商铺，在一瞬间席卷街道。
冲击波袭来，女孩失去平衡坠下墙头，狠狠摔在了地上。
树浑身一颤，不只因为热浪。
女孩和树被火海包围了。
女孩颤抖着蜷缩在地上，脸色苍白，冷汗直冒。
她的右脚奇怪地扭曲着。
她挣扎着扶着已经变得滚烫的墙壁站起，眼中露出了一丝绝望。
但是下一瞬，她看到了盛开的樱木，恢复一丝神采。
她不想死。
她不能死！
女孩艰难地拖着右腿顺着墙来到树下，仰望着满树的花，白皙的脸庞被火焰照得通红。
不少花瓣被热风卷落，变成无数摇曳的火光。
“树啊，拜托了。”她说着，双手攀上了它粗糙的树干。
树突然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在这边，火焰已经吞噬了客厅，在那边，火焰已经越过了墙头，浓烟和逐渐稀薄的灼热空气让她呼吸困难。
只有到高处，她才有一线生机。
但是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保护好她，也不知道虚弱的女孩能否攀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