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戏》（十六）明毒/剧情向(3)

他以为陆远道不齿他的自轻自贱，适才发现陆远道一直以来都在引导他做自我，非属旁人，不认命数。
而他的愿望，陆远道一直都记着。
萦心楼的建立，一下子揽走了扬州城大半客人，这虽是座酒楼，但装潢豪华，据说楼内还有人建的温泉，姑娘们也是国色天香，只可惜卖艺不卖身。短短几月，萦心楼声名远扬，成了扬州城地标建筑之一，就连不少王公贵族都来此小聚。
人们每每提起萦心楼，都会同时提起它的陆姓老板，在大家口中，陆老板是个大大的好人，虽不识姓名可人人都晓得，陆老板心肠赛菩萨，而且待自己的下属都是极好的。每天萦心楼的伙计都会在各巷施粥，还会捐一些银两给穷人家，或者替有能力的人觅一份工作糊口，陆老板偶尔也会露面，挽起他的一头金发，亲自将食物递到乞丐手里。陆老板长相俊美，笑起来很是温柔，但是打起人来可不温柔，当初好像是谁家公子要强迫楼里的姑娘，被陆老板废了双臂丢出来，后来陆老板派人抬了两箱白银送去，直接将这泼皮赶出了扬州。
有人感念萦心楼陆老板的好，也有人恨着他，譬如在萦心楼旁边的碧落酒楼。自萦心楼建立，碧落酒楼门可罗雀，老板娘不得不遣散姑娘伙计，将酒楼卖掉，宁岸再一次无处可去，遂动了回五毒的心思。
他想过去找陆远道，因为时间太久了，他几乎忘了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他，他明明舍不得，明明看到陆远道心里会难受，可是他每次试图走近那个熟悉的男人，都会如坠千斤，寸步难移。
宁岸也不知道自己对陆远道是不是爱着，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和陆远道算不算爱，他们是主仆，或者是伶客？他没想过回去，陆远道也没有找他，这算什么爱着。
只是有点舍不得，怕是每一眼都是最后一眼。
隔日宁岸收拾好行李，换回男身，因易容的面皮缺陷，他男身的样貌并没有变化，他别无所求，只想在回五毒面对曲耀之前，最后再看看他曾经梦寐以求的萦心楼。
萦心楼的掌柜迎来了这位特殊的客人，那眉眼间尽是风情万种的少年将腕上的金镯玉镯悉数脱下来放到他面前说：“我什么都不需要，只在这里逛一逛，不要告诉你们老板我这样一个人来过。”掌柜应下。
宁岸在一楼的舞台前驻足，那宽阔闪耀的方台上急竹繁丝，满座宾客揽着各自的姑娘小倌欢呼应和，衬的台下的他如此寂寞，宁岸只稍稍看了一会儿，便信步上去二楼，纤长的指抚上扶手时他才注意到，这木质栏杆上都雕了花纹，凹凸不平却精致生动。他缓缓摸过去，被雕工卓越的技术堵的喉咙发涩，木栏上每一朵栩栩如生的彼岸花都像是开在他指尖，妖冶美丽，有花无叶。
曼珠沙华是陆远道最喜欢的花，陆远道说，它的美丽正是没有叶子才妖冶非常，而也是因为没有叶子，这种花的美丽毫无生机。
就好像是在说他。
思及此，喉咙愈发酸涩起来。
上到二楼，宁岸终于是看到了长廊壁上悬挂的约有十尺长的玉雕屏，在那个角度他刚好可以看清雕屏的全景。仍是栩栩如生的彼岸花，自下而上开满了半个屏幕，虽是翠绿的玉色，但朵朵茂盛如画师朱笔点缀而现，然这些只是修饰，真正占据视线的是屏中拓出的一人一马，那马壮身劲足长鬃凛凛，凌凌之姿不可犯，它眼睛那处嵌的是颗赤色宝石，石上有黑纹勾绘，十足生动，它三蹄伫在花海中，独左前蹄高高曲起，长颈随着前蹄的方向回折，与一美貌女子额头相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