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戏》（十六）明毒/剧情向(2)

他拂袖转身，再一眼都没有回头。
如果，如果那之后他又回头看过一眼，就能看到宁岸伫立在那里，手指冰凉的握着扇子，任落入眼里的那抹青色的身影越走越远，如果他回头看过一眼，对上少年满是眷恋的双眸，那么无论阿宁易容成什么样子他都能认出，他一定会飞奔过去拥住他的阿宁，告诉他他很想他，告诉他永不分离。
可是他满心失落的直接走掉，一别今生。
几个月后，一栋更高更豪华的酒楼从“碧落”旁边拔地而起，闻讯而来的人们围堵在门前等着看盖着红布的牌匾写了什么，看架势也许这个店名将名动扬州城。
宁岸被姐妹们拉着来凑了热闹，他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站在楼内的陆远道，身着华美常服，被人恭恭敬敬唤着老板，伙计请示过他以后，亮开了嗓吆喝。
“吉时已到，开张！”
红布应声被缓缓拉下，漆红的木板上篆着三个黑色的行楷大字。
宁岸的瞳孔猛的颤了颤，他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咚——咚——咚——”缓慢轻敲着脆弱的泪腺，身体仿佛是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连呼吸都被夺走了，一滴晶莹的泪珠无声的从少年眼角滑下。
姐妹们推了推他，笑吟吟的道：“竟然跟你同一个名字诶～”
他勉强挤出个笑容，假装惊讶的回应：“是嘛？可能我跟老板的心上人同名了。没什么可看的，我们回去吧。”言罢并没有等人的意思，就转身疾步离开，姐妹们莫名其妙的看他慌张的走了，看他走着走着又跑了起来……
萦心楼。
三个字如针芒刺入双眼，接踵而来的回忆追赶着挤进宁岸的脑袋，涨的他浑浑噩噩，他五指紧扣心口，那里痛的不大真切。
彼时，他还叫陆远道捧在手心儿里，陆远道问他；“你从前叫什么？”
他答：“宁岸。”
“哪个‘岸’字？”
“‘岸芷汀兰’的岸。”他握着陆远道拿笔的手，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陆远道颔首，又吻了吻他的额头道：“萦心终究是个贱名，以后你还是叫宁岸吧，就现在的模样我很喜欢，不要再变回女子了。我希望你能做你原本的自己。”
当时他的心脏突突跳着，陆远道第二次给了他不再卑贱的感觉。后来陆远道问他的旧事，他欢喜的同他分享在他苦楚的半生中亮如夤夜孤星的一点点乐趣，他无比憧憬且不自知的羡慕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拥有一栋以自己名字命名的酒楼。”
他转过身去，眼睛亮晶晶的冲着陆远道眨，说在兴头上补充道：“帮主您知道吗？在长安，只有花魁的名字才有资格被用来命名，整个儿长安，如果哪家花魁的名字被花楼用以命名了，那必将名动四方，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男人们女人们共同的焦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所有欣赏、宠爱、赞美，都属于她一个人。那是所有伶人、妓子，毕生的梦想。”
“那也是阿宁的梦想吗？”男人问。
少年沉默，眼神突然黯淡下去，没有回话。
“难道那不该是阿宁的梦想吗？帮主是觉得阿宁有多高贵？阿宁愿望太低贱了吗？”良久，少年干涩着发声，“我也不想啊，可是我命中注定就这种身份，我不适应又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