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水如风】民国轶事·其二

我坐在庭院中，靠在小木椅上，这里春光明媚，空气沁人心脾，时而有飞雀细语，静静地待着，从来没觉得时光这么美好。抿一口，清明前的第一批龙井，李阿姨泡的刚刚好，那时候，我就这样静静地等你出来，一起准备去乾元逛庙会。
屋内，你阿妈用兰香熏过的雕凤木梳，从泡着被工人轻轻细细刨出的松木屑片的水中，慢慢梳在你的秀发上，沾沾水微微甩甩，然后从你长长的秀发中一顺儿到底，我总觉得是有趣儿的事。
庭院里的我甚至在这里嗅到了一丝香气，那美妙的光景里。
“如水，还站在院子里干什么，赶紧进来啊，跃龙兄都到了。”
“好的，抽完这根烟，马上就进去。”
我悲情地看了一下园中的那棵枯槁的桂花树，将烟头踩灭转身回去了。
别馆大门已经荒废好久，现在后院的小门倒是人来人往，原来那里，是不常走人的，门也不大好开，吱吱嘎嘎，听着很烦，树木花草长得也不规矩，茂盛遮天，陈伯总说要去收拾收拾，可也没等到那一天。
如今是反过来了，真是世事无常，这年头连棵树都活不好。
我走进客厅里，坐着两个男人一个女人，女人靠壁炉抱着孩子，正对着我的是从诫，从诫旁边正是住在隔壁的跃龙兄。
“跃龙兄！”
他站起身子来，和我打招呼，我们对视一眼，相互注意着老朋友的变化，我问:“你怎么不带眼镜了？这顿时大学者的神采就没了呢！”
他笑道:“这不是上次搬迁路上摔了一跤，眼镜掉了，去买吧，竟然没有合适的，我也就这样打发自己了。”
“是啊，学校搬迁，就是忙乱，人没事就好。”
“唉啊，你们俩别说了，跃龙你也不给如水介绍介绍，这是谁！”
我落座，正对着壁炉，左边的从诫让跃龙介绍抱着孩子的女人。
那女人不是太大，但也没有成熟到可以当跃龙老婆的时候。
跃龙不好意思地笑，说:“这是我妹妹，前几天打听到学校的新址，过来投奔我，现在也住在这里。”
那女青年坐在炉边的木椅上，低头抱着熟睡的孩子，没有说话，看来是很认生。
“你好，我是跃龙的老同学，我叫如水。大家都是老朋友，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女青年，轻轻点了下头，我也没有追问，跃龙也没有勉强，从诫出来解围:“阿卿刚来这里，认生，好了好了，走走走，跃龙，如水我们去里面，尝尝我藏起来的花雕，这点东西，我可是很难拿出手的呢，你们有口福了。”
说着，我们几个起身进去，不一会儿，蕙谨出来，跟阿卿说着悄悄话。
酒不醉人人自醉，雨难容情情难语。
“原来我们都在这里上学，现在，怎么都变成这样了！”我不由得感慨。
“还不是这世道，人呐，有时候还不如一只鸟自在。”跃龙接着说了下去，“这些年，从那些拳民开始闹，到后来南边打到北边北边打到南边，我们这里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从诫苦笑了一下，“没办法，谁让我们生在了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这世界怕是到你我死了，都不见得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