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水如风】民国轶事·其四

如水在向车站走，雪已经停了，到了孩子们出来堆雪人、打雪仗的售后了，可是，如水走了一路没有看见一个孩子出来玩，街面肃杀，没有生气，除了时不时的不能南渡的麻雀嘶鸣一声外，就是如水踩在雪面上的脚步声，这可没有地毯暖和舒服，一深一浅，像陷在沼泽里。
如水机械地步行着，路过乾元寺，这里每次庙会都会有一个老头在卖糖葫芦，又便宜又好吃，蕙瑾特别喜欢，但是他父亲总是斥责他带阿妮去买那些不干净的玩意儿，小心害了病，又要吃那苦不拉几的汤药，严重了还要打针，真是遭罪，尤其是还要听那老头子的训斥和啰嗦，更是让人烦透顶，你说，谁小时候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听说很久以前，这个老人就被官府拉出去为一个因强奸妇女而被村民围殴致死的日本人偿命了。
如水走着，突然口舌生津，大概是想那糖葫芦的味道了。
“阿妮，你快点！”少年叫道。
那少年精神奕奕，神采飞扬，英气逼人，颇有股玩世不恭的浪子之感。
“你等等我，我……太累了，跑不动了。”那小姑娘跟在后面，气喘吁吁，累得蹲了下去，“咱们休息一会儿吧，陈伯伯肯定不知道咱们跑到这里了。”
“趁他们还没有发现，咱们赶紧去卖，回来了，好去青峰山看花，你想想吃着糖葫芦，看着花，甭提多痛快了!再说不是你觉得在家里闷得慌，想出去玩吗？”少年催促她。
“好吧，我休息一会儿，就一会儿，咱们就走，好吧。”小姑娘坐到一块青石上，招手让少年一块过来休息。
“被磨蹭了，暂不快点，等陈伯发现你跑出来，没有温书，又要打你手板子了，咱们快去快回，别等他们回来发现了。”少年跑过去，抓住小姑娘的手，将她拽起来，拉着跑。
“哎，少爷小姐，您吃糖葫芦啊！”老人问候着两个小孩子。
“给我们来两串，要最甜的！”少年说，这时，又略显稚气。
“给，您拿好！”老头用少了一根手指的手撑住插糖葫芦的活计儿，用另一只完好无缺的手，从伙计儿上挑了俩粘糖最厚的晶莹剔透的每个山楂都硕大的糖葫芦给了少年，“少爷，您拿好，您慢走。”
少年给了老头一个铜板，接过糖葫芦，分一个看着更大的给小姑娘，说了声走，两人便扭头跑了，老头看着俩小孩子，开心地笑了，这是人类自身情感的表现，跟阶级和势利没有任何关系。
如水走到车站跟前，电车还没有踪迹，他四处张望，眼睛被一个小孩吸引住，她在围墙下，一个人，尽心尽力地堆雪人，如水扬起嘴角，轻轻一下，那微笑是羡慕，是感慨，是高兴，是悲伤，“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这悲惨世界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怨谁也怨不着他们的。
可惜，现在没有拿照相机，要不，如水准会拿下快门，记录这个时刻难得的美好。
“如水！你等等我！”
突然，一个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如水打了一个激灵儿，一股电流从脊柱后面窜到后脑勺，他精神一振，回首望去……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