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初雪8（堂良篇）

孟鹤堂还记得，那天橄榄碳烧得水滚烫，九良没有按他说的时候回来。
后来据府中人的话说，九良的同学待了一会儿就走了。九良和周老爷子在书房里说了半天话，还吵了起来。最后叫来马夫，把周九良捆了，关柴房去。
孟鹤堂知道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孟鹤堂来到柴房，砸开门锁进去。
“你怎么又惹老爷生气了。哄得我酒烫了半日，也不见你回来。”孟鹤堂看见周九良垂头丧气地坐在角落。
原来周九良同学朱鹤松带来的是，南方军校新的招生消息，这次周九良打定主意要去。周老爷子甚至都说出来了“你去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这种话。
“孟，帮我！”周九良眼神坚定。
孟鹤堂知道，周九良每次在院里看的报纸不是什么闲事八卦，都是家国天下的大事。看到振奋处，心里欣喜，看到失落处，为之伤神。天天跟孟鹤堂谈的，也是忧国忧民的事。
书上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书上说“男儿何不带吴钩”。
孟鹤堂知道，去南方是周九良的向往。只要是周九良要，他愿意满足。
雪到底是下了，阿城初雪，扑簌簌的，竟像是要把世界掩埋。
孟鹤堂挥着长鞭，天地间一片寂静，只剩下铃铛响得凄凉。
“帮我照顾好我老爹。”周九良道。
孟鹤堂的脸埋在大毡帽底下，看不出情绪。
“我不过三五年就回来了。”
两人都知道，这是句谎话。
前面的月台，朱鹤松站着等周九良。
“其实那晚我知道不是梦。”周九良声音低沉。
孟鹤堂停下车：“到了。”言语中听不出情绪。
周九良和朱鹤松上了火车，孟鹤堂站在月台上看着他们找位子，放行李，坐下。
“回去吧！等我回来。。。”火车汽笛声响起，掩盖了周九良后面的话。
“我等你回来！多久都等！”孟鹤堂喊得声嘶力竭，说给周九良，说给自己。
回到周府的孟鹤堂，照常过日子，更尽心地去侍奉老爷子，还有就是等周九良的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