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篇（一.壹）年少旧事(3)

自那以后，琴姬对赵敏少了份畏惧，多了份亲切。
赵敏还记得，跟着琴姬学的第一首曲子是《渔樵问答》。那时她尚未闯荡过许多地方，只在草原纵情策马过。琴姬说，她这个年纪能弹出《渔樵问答》的潇洒实属难得，她却觉得自己的曲子和琴姬的相比，总是少了点什么。
琴姬听罢，笑了，告诉她，自己只是比她多活了十年。
白日里，赵敏跟着琴姬学琴，或者带琴姬去街上找那位做澄泥砚的工匠，晚上，琴姬出去给客人弹曲子，赵敏在屋子里读些闲书。
过了几日，亲信找到那位巧手工匠，赵敏也拿到两块质地细腻的上等澄泥砚。原本此行就是为了澄泥砚，现在砚找到，赵敏却舍不得走，因为琴姬和那些在大都都难听到的好曲子。
她娘早逝，虽有父兄，能谈得上话的姐妹却没有。琴姬眉平目清，相处数日，她瞧琴姬不是心思重的，除却自己真正的身份，她几乎是与琴姬无话不谈。赵敏盘算给琴姬赎身，带回府里。不过，琴姬说，她喜欢的人在洛阳，她不能走。
赵敏第一次知道琴姬有喜欢的人，问及那人是谁，琴姬只笑笑说，是教她弹琴的人。赵敏更加好奇，提出想见见那个人，琴姬却摇摇头说那人现在不在洛阳，兴许快回来了。
后来，赵敏决定在洛阳再待些日子。那两块澄泥砚，她留下一块质地最好的鳝肚黄给自己，又命亲信将另一块绿砂砚快马送回大都，以兵部尚书府的名义献给那个近日好舞文弄墨的皇上。
又几日，府里的管家传书说大人和少爷要回来了，信中还提及进贡给皇上的澄泥砚皇上很喜欢，皇上还赏了一张隋唐时的十六弦给她。赵敏回了信，命管家找人将十六弦送来洛阳。
天蚕丝的琴弦和百年紫桐木的琴身，是张不错的汉筝。
赵敏看得出琴姬对那张十六弦很喜爱。 “玉姐姐，你喜欢这张十六弦便送给你吧！”
琴姬小心地摸了摸那汉筝，摇头道：“这筝是你的，我不能收。”
“哎，我想送的东西从来不会收回，如果玉姐姐不喜欢，大可以将它砸了扔了。”
琴姬迟疑片刻，和小赵敏道谢：“那我就多谢敏妹妹这份厚礼！”
“玉姐姐真要谢我，就跟我回家做我的琴艺师父吧？去我家不愁吃穿。”
琴姬再次拒绝了赵敏的提议。
住了大半个月小赵敏也没见琴姬说的心上人来，反是让她等到和琴一起送来的她爹的亲笔书涵。爹说去颖上征缴反贼的元军大败，皇上大怒，赐逃回的将领死罪，命她爹再带兵去平反贼。这一去一定又是个把月，她爹想在临走前和他们兄妹多待几日，就让她尽快回府。赵敏又生出让琴姬跟着她回大都的想法。
琴姬抚着琴弦，摇头道：“我会的曲子你听一遍就能弹个七七八八，就算我和你回家，我也已经没什么可教你的了。我知道敏妹妹是想救我离开这烟花之地，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答应会在这等他回来。”
赵敏不满地坐在椅子上，清澈如山泉的眼中全是不解，“那你的心上人为什么不在离开洛阳前为你赎身？他缺银子？”
“傻妹妹，要是他离开前就为我赎身，我还能在这洛阳城里遇到你吗？”